廝四個婆子抬出三個箱子擺到大家面前並當眾開啟時,周圍的人都吸了一口氣,吹嗩吶的忘了鼓氣,打鼓的忘了落棒,打鑼的忘了合上,記賬的忘了提筆。

鄉下人家見銀子的機會都少,哪裡能見這麼一大箱的銀錠?更別說還要兩大箱子滿滿的綢子衣料,說是一百匹呢,早有人算過賬來,一匹最次的綢子都得一兩銀子,顧家送的能是最次的綢子嗎?怎麼也得二三兩銀子一匹吧?

乖乖,這顧家可真是大方,這女兒女婿都死了還能送出一千多兩銀子的喪金,這顧家的女兒當年出嫁時的嫁妝得有多少?

不光外人會這麼想,謝耕田和謝耕山也這麼想,難怪在揚州的時候顧家的人這麼硬氣,原來自家三弟的這份傢俬是顧家送來的!

謝涵倒是早知道顧家會出一千兩銀子,只是她忽略了這裡是鄉下,是最貧苦的農村,不是揚州城,一千兩銀子太招搖了。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著,明晃晃的一千兩銀子進了她家,她還能有安寧的日子嗎?

正自哀嘆時,忽聽得一陣馬蹄聲響,順著聲音看去,謝涵見是兩名官差模樣的人騎著快馬過來了,在路邊停留了一下,然後直奔祠堂而來。

“敢問這是兩淮鹽政謝紓謝大人的喪禮嗎?”對方下馬後問道。

“正是我家老爺,敢問兩位官差小哥有什麼吩咐?”高升上前了。

他不能進祠堂,但是客祭的時候還是可以在一旁幫點忙的。

“石城縣知縣萬大人差小的快馬來替他祭弔一下謝大人,他怕坐馬車來趕不及,只好差小的前來,這是萬大人的手書和喪金。”說完,一名官差遞給高升一個包袱。

“石城縣縣令王大人差小的快馬來替他祭弔一下謝大人。”另一名官差也從自己背上解下一個包袱。

高升把兩個包袱拿到謝涵面前先開啟了第一個,裡面除了一匹青色綢子和幾個銀錠外還有一個白信封,她先拿起白信封開啟了,只有短短的幾行字,說是剛知道謝大人仙逝回鄉的訊息,本該親自登門祭奠,無奈年老體衰,不能騎馬前來,而坐馬車卻又怕趕不及,只好差人前往云云。

最後,還請謝涵有空去縣城的時候一定去他家做客。

“奇怪,我們並沒有人去通知他們,難道是朱江?”謝涵問道。

“他們的人也沒有出去,昨兒晚上那點時間也不趕趟,應該驛館那邊傳出去的訊息,只怕一會還有人來。”高升沉吟了一會,說道。

“這可不是沒有的事情,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了。”謝涵哀嘆了一聲。

她的本意是想驚動京城那位坐在金鑾殿上的人,從而讓顧家有所顧忌,卻沒想到先驚動了當地的官員。

這些官員都是人精,見謝涵能拿出聖旨來堂而皇之地入住驛館,肯定是有倚仗的。

而且半年過去了,揚州城裡的事情早就傳開了,誰不知道皇上為了給謝涵募集撫養費而敲詐了揚州城裡的大小官員一筆,所以他們也紛紛效仿起來。

“算了,咱們只管領皇上的情,別的就別管了。”高升故意大聲說道。

這話除了是說給在場的人聽,也是說給顧家的人聽的,意思是不言而喻的,就別想著打謝涵的主意了。

好在這名萬大人和王大人送來的銀兩並不多,知縣是四十九兩,縣令是三十九兩,可是話說回來了,一個七品知縣一年的俸祿也就這個數,當然了,除了俸祿,他們還有一點別的補貼,雜七雜八的加起來也超不過二百兩,這一送就送了他們好幾個月的收入,謝涵心裡還怪不落忍的。

謝涵是怪不落忍,這些族老們可開心了,瞧瞧,瞧瞧,到底是皇上身邊的重臣啊,就是不去報喪,這些縣太爺們也搶著來送銀子。

這說明什麼,說明謝紓死了,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