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長串詞,哪怕手裡拿著可以擴音的鐵皮喇叭,馬鷂子依然累得連連咳嗽,他朝著張昭看了一眼,示意已經嗓子冒煙喊不出來。

張昭走過去,輕輕接過鐵皮喇叭,他清了清嗓子,看來這薩克圖能抗住侮辱祖先和質疑血統,就不知道這一頂碩大的綠色大帽,他能不能抗住了。

“薩克圖,你這縮頭賊奴,還認識這幾套頭飾嗎?這是你賜給你四位后妃的,當年你還允諾她們可以世代跟隨你享受富貴,不過現在嘛,大聖天子看不上你的殘花敗柳,要將她們賜給下面的軍將,是老子我好心,免得你太難堪,勉為其難就收納了你的王后。

她現在可乖巧了,看看某身上的錦袍,這就是你王后日夜趕工繡出來的,本來這事應該屬於你的,不過曹氏說你背棄祖宗,合該身穿波斯胡裝,何德之有可以自認中國之種乎?”

張昭身上的錦袍,是唐代武將經常穿的那種坦露右臂的戰袍,這是唐宋高階武將的標配。

這裡有個跟後世認知不一樣的地方,張昭沒穿越前也以為喀喇汗這種九姓烏古斯和三姓葛邏祿組成的國家,必然是非常中亞突厥風的。

但事實恰恰相反,在薩克圖該信天方教引入波斯文化的之前,整個喀喇汗國是非常唐化的,從衣食住行到宮舍器具再到軍事裝備,都是清一水的大唐風格。

至於跟喀喇汗接壤的于闐金國和高昌回鶻汗國更是如此,這兩家甚至連官職都模仿大唐的。

而哪怕薩克圖把喀喇汗的文化引向了波斯,不過在他內心,實際上還是以中國人自居的,這甚至反應在了喀喇汗歷代可汗的鑄幣上。

喀喇汗的歷代鑄幣上多有桃花石.布拉格汗或者大秦之王,大秦與東方之王等稱呼。

這表明喀喇汗歷代君王,其實一直把自己當成了中國人,而不是波斯化的突厥種族。

同時期的波斯薩曼王朝文獻和黑衣大食也就是阿巴斯王朝的文獻中,也稱宋朝為上桃花石,契丹遼國為中桃花石,喀喇汗國為下桃花石。

後世很多阿拉伯史書中所稱的中國之王或者桃花石可汗,很多都不是指中原的遼金宋,而是指統治了西域與中亞河中地區的喀喇汗國。

歷史上喀喇汗國可汗以中國人自居的心裡優越感,在耶律大石建立西遼後達到了頂峰,雖然之後就開始逐漸下降,但仍然一直延續到了幾乎亡國。

這股自我認知和自我歸屬的習慣,丘處機到中亞後都還見到過,最後要等到蒙古人的察合臺汗國徹底綠化才基本消失。

在此之後,西域和河中的諸多民族,才開始從心理上把自己當成了天方教化突厥種族的一員。

布拉格汗薩克圖只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陣炸炸的疼,如同所有人認為的那樣,雖然薩克圖皈依了天方教,但實際上這並不表示他與波斯人、大食人就有多親近,他皈依天方教實際上是出於三個考慮。

首先,大唐的政治制度其實不怎麼契合唐軍退出西域後的安西經濟和文化,反倒是同為有半遊牧習慣的波斯薩曼王朝的政治制度,更能適應安西的新形勢。

薩克圖皈依天方教,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把喀喇汗國從一個偽裝成國家的部落聯盟,變成一個真正的汗國。

其次,喀喇汗實際上跟張昭有相同的想法,那就是波斯薩曼王朝看著輝煌鼎盛,但實際上在納斯爾二世得意洋洋的瞎搞之下,國內奢靡成風,割據四起,教派矛盾激烈,隱隱有江河日下的味道。

薩克圖大力推動回鶻和葛邏祿人改信天方教,其實是想趁著這個絕佳的機會,來個贅婿噬主。

從皈依者變成主人,反向入主以布哈拉、撒馬爾罕為主的整個昭武九姓故地,而且歷史上他的子孫也確實做到了。

最後則是出於一種乾脆打不過就加入的心態,天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