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澤縣北,劉知遠急匆匆退到此地,是經過了精心設計的。

其中最關鍵的因素,就是他可以依靠雞澤縣城囤積糧草。

而張鉊從漳水追過來,糧草輜重的運送,必然要再渡一道漳水,運力成倍的增加。

更因為他在雞澤縣城外,已經修建了數個簡易的砦堡,大軍依靠這些砦堡再以車陣和拒馬輔佐,能起到很好阻擋周軍騎兵的作用。

不過劉知遠雖然確實做了第二套預案,但河東軍上下,還是震動非常。

因為原本他們以為,就算是這鐵砧、鐵錘之法,不能像預計的那樣佔到大便宜,但精心挑選出來的四千人,也不至於敗的這麼慘!

別看河東軍目前仍然還有四萬餘,但實際上河東的精銳,總共也就是劉知遠自己的牙兵萬人左右,郭威手中的彰德軍五六千人,史弘肇手裡的武節軍三千餘人,剩下的,就是白再榮等湊出來的這四千人了。

除開這兩萬三千人,其餘都是披甲率相當低的邊角料。

他們萬萬沒想到,四千人河東精銳,打千餘周國親軍,竟然一個回合就被打崩了。

其中固然有白再榮提前跑路的原因,但在白再榮提前跑路之前,河東軍就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了。

而且王殷可沒有不出力,而是實實在在的打不過,一個照面就被反推的立不住腳。

遠處傳來了音調比牛號角高了幾個度的號角聲,這是海螺號角特有的聲音。

河東不臨海,所以周軍此次出征,用的都是海螺號角,避免和河東的號角聲衝突。

史弘肇立在雞澤縣城頭上眉頭緊鎖,此時日頭早已落山,還在吹號角的,只能是周國那些讓人討厭的遊奕騎。

他們自漳水就一路尾隨而來,把殿後的河東吐谷渾騎兵打的很慘,到了這個時候,仍然在透過號角確定大致的方向。

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將河東軍在城外的幾個營帳位置摸清楚。

史弘肇有些煩躁的往回走去,路過幾處房屋時,房中隱隱傳來了低聲的呻吟和哭泣。

呻吟是今日被周軍打傷的傷兵,漳水邊一戰,河東軍傷亡高達千人,不過大部分不是戰死就是被俘虜,在這裡的只是少數。

哭泣的都是雞澤縣城的女子,雞澤縣百姓就沒有平鄉縣那麼好運了,河東軍來不及在平鄉縣撒野,但是入了雞澤縣城,立刻時間就多了起來。

當時甫一入城,各將就分割槽佔據,金銀、糧食、布匹、女子、丁男乃至驢騾等牲畜,立刻就分配一空。

哭泣的女子們,是被各將藏起來,用來賞賜給下面作戰勇猛的牙兵和照料傷兵的,想來正是因為夜深,這些女子才敢哭泣。

史弘肇搖了搖頭,不過這可不是他起了仁慈之心,這個時代武人禍害百姓,實際上是常態。

他史弘肇才不會認為這些兵丁做錯了什麼,只是覺得這夜深了聽得女子哭泣有些不吉利。

而就在漳水邊,張鉊剛剛安排全部大軍渡過了漳水。

今夜周軍就在漳水邊紮營,反正這裡據雞澤縣城也不過就是十幾裡地,明日清晨拔營完全來得及。

比起河東軍的亂糟糟和驚慌,周軍這邊要肅穆的多。

今日的大戰,憾山都陣亡以及後來傷重不治了十七人,銀槍都戰死了三十九人,傷者超過了三百。

絕大部分人,都是損傷在了弩箭的對射中,河東軍不愧是五代最風光的武人,哪怕此時已經走向了衰落,裝備也落在了下風,仍然堅持跟憾山都進行了五輪強弩對射。

“二郎君,宋正再也不能跟隨你了!”

作為元從派的老人,宋正張著一口沒牙的嘴,眼角紅紅的看著張鉊。

不過他不是要死了,而是被王殷牙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