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他看著貧僧,就像是在看著一尊矗立在大殿中的泥像一般。

而我看著紹明聖人,卻彷彿能從他的眼中,看到我的生死幻滅,那種感覺,極為奇怪。”

說著,一向十分澹定的慈賢法師突然好像身上很癢一樣,他開始還輕輕的扭動著,但一會就不斷變快,嘴裡語速也開始加快。

腦海中不停回想著張鉊看他那奇怪的眼神,一時間如同著魔了一般。

“南無阿彌佗佛!”延壽和尚勐地一聲清吟佛號,再勐敲了桌面的素面金缽盂一下。

這位和尚也不是個凡俗,他是歷史上淨土宗的十三祖之一,阿彌陀佛這個口號就是他創立的。

彷彿陷入夢魔中的慈賢法師勐然驚醒,他長著卷卷短髮的頭上,滿是汗水。

勐然間,慈賢法師知道為什麼這些中土的同門面對紹明聖人的無上天,不那麼緊張,反而緊張他控制了佛門錢莊等現實利益。

因為六法宗的那一套,不太容易被中土人所接受,但卻非常適合用在河中、天竺等地。

他其實是真的希望張鉊能把六法宗反推回天竺,只是張鉊很明確的拒絕了。

“師弟還是回吳越去吧!貧僧也要回契丹了。”

慈賢法師突然間,就對這個被中原同門召集起來所謂拯救佛門的大會,全無興趣了。

延壽點了點頭,大相國寺等寺廟的首座、長老、大德等,看著是佛門高僧,還不如說是腦滿腸肥的商人。

他們的說是要為佛門的未來謀劃,實則還是因為利益。

延壽決定走了,至於胡進思胡公託付給他的事情,看來是無法完成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僧侶,一個合格的哲學家,延壽這樣的正規宗教人士,註定是無法跟大相國寺這樣放高利貸,賣肥豬肉的油肥僧人走到一起去的。

同時,殿中的慕容彥超也陷入了沉思。

他環顧四周,魏州的趙在禮是因為在新朝失去了一切,圍繞在趙在禮身邊的,是因為各種原因沒能入選禁軍和親軍的河北牙兵們。

作為河北之地曾經的土皇帝,這些人在新朝鼎立時,吃了大虧。

因為河北被契丹人幾次蹂躪,能生存下來的,只有他們這樣握著刀把子的土豪。

紹明聖人只給了符彥卿、高行周和皇甫遇三家有關的子弟、土豪保持權力的機會,其餘的人,自然對新朝恨之入骨。

李業是劉知遠的小舅子,劉知遠戰敗,他失去了一切,身邊聚攏的,也是河東派系中失去了一切的牙兵乃至山賊、土匪。

他身邊的河東吐谷渾人,則是因為不滿張鉊強行要他們改信六法宗。

這些信佛信傻了的,連他們王族慕容信長的招攬都不管,一門心思的把紹明聖人當成了佛敵。

至於淮北賊李仁恕,他是淮北淮南在新朝均田中受了極大損失的代表,當然還有劉仁瞻、皇甫暉這樣的南唐武將在支援。

中原的佛門,則是因為張鉊直接把他們苦心經營的佛門錢莊給一鍋端了,加上害怕張鉊站穩腳跟後藉機打壓中土佛門,所以才選擇叛亂。

不對,這根本不能算叛亂!慕容彥超長長嘆了口氣,叛亂卻沒膽子直接往狠了來,搞這麼些隔靴搔癢、打草驚蛇的動作。

他們真的能成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