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郭婉兒才會跟張鉊說這些,因為這勉強算是私事。

張鉊緩緩搖了搖頭,白從信之所以看起來有點獅子大開口和擁兵自重,原因在上書中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在這個中原朝廷還不能馬上拿出十萬八萬移民到河中的時候,大漠的草原民族和河中周圍信奉騰格里的烏古斯人,以及一部分信奉摩尼教的葛邏祿人,是白從信最好的人口補充來源。

因為這些人背後沒有一個強有力文明,而張周有六法宗這個利器,加上可以南下劫掠作為賞賜,因此能很快的消化、融合河中這些說突厥語的遊牧民族。

但薩曼波斯和早已天方教化的粟特人則因為背後有波斯、大食這兩算是文明古國的存在,加上還有天方教作為紐帶聯結,因此很難被白從信同化。

所以在朝廷不能大規模支援的情況下,白從信唯一的選擇,就是高舉六法宗,融合西邊各個突厥式民族,來進攻波斯人和天方教化粟特人。

而他要的這幾萬人,就是全部信仰六法宗的基本盤。

要是沒有這些基本盤,白從信招一堆信仰摩尼教或者其他什麼教的牧民進來,搞不好就會被反向融合。

於是張鉊搖了搖頭,“吾與白從信,相交於微末,一起於屍山血海中死裡求生,素來知道他是什麼人,萬萬不會相負。

且現在朝廷十年之內都無法大規模支援他們,白從信在河中的日子,其實兇險萬分,要是這點人也不給,那就是在害人了。”

郭婉兒眼睛裡閃出了崇拜的神色,她最喜歡的就是張鉊這份恢宏大氣。

且她現在這麼一問,日後定然會傳到白從信耳朵裡面去,也算是小小的還了白從信一個人情。

因為她這麼問,不但不會讓張鉊對白從信起疑,反而會堅定張鉊的想法。

可要是朝中某個大臣先上書議論甚至彈劾此事,人多口雜,事情會像哪個方向發展,那可真就說不定了。

張鉊沒有察覺郭婉兒的小小心思,因為他心裡還在想著更重要的事情。

按照羅定忠向白從信提出的戰略,是要讓石國城成為鐵氈,來吸引薩曼波斯乃至西亞神戰者源源不斷來此消耗。

那麼石國城周圍的富庶之地,肯定是要被打成一片廢墟的,這樣糧食就要從俱戰提和怛羅斯增援,這是第一重困難。

第二重困難,則是白從信手下真正的精銳,或者說叫被圍幾個月還不會瘋魔,戰鬥力和戰鬥意志仍然可以保持的耐苦戰之軍,恐怕只有藥元福手下的幾百老牙兵以及白從信自己的幾百部曲。

除了這千把賊殺才,其餘的草原牧民很少有神經這麼粗大,能在這種艱苦的圍城戰中,保持穩定心態的。

想了想,前一個問題不過是麻煩,但後一個問題才是要命。

張鉊盤算了好半天,安西北庭的金國人和漢人不少,但是他們的戰鬥力和戰鬥意志,不會比漠西四萬戶的牧民好多少,甚至還要不如,這些人可以用來充實地方,但不能用來當拓殖移民的先鋒。

河西瓜沙甘肅的驍騎,張鉊自己都還不夠用呢。

並且經過張鉊的大肆徵調,這四州的人已經相當少了,再抽調就要影響絲綢之路的安全。

想了半天,張鉊發現他唯一能調動的,就是高原上的吐蕃人。

這些常年與高原嚴酷環境搏鬥的傢伙,意志力相當頑強,且有當年吐蕃帝國的老本在,他們雖然窮,但是藏甲豐富,也還有習武作為進身之階的傳統。

如果郭天策加上李存惠的組合,能快速平定整個高原,那大概一年左右,張鉊就能給白從信抽出大約三千吐蕃甲兵,到時候他應該就可以站穩腳跟了。

而且這麼一來,白從信手下的草原六萬戶牧民和數千吐蕃甲兵都是六法宗的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