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馬蹄聲,驅散了清晨的濃霧,渭河北岸,一個叫做馬跑泉的小村子內。

這裡距離西渭橋只有二十餘里了,村子的居民,不是躲入了山中,就是被亂軍拉去,女子充作洩慾物件和後備軍糧,男人則死在了溝壑之中。

張驍果異常狼狽的一頭扎進了馬跑泉村中,村子裡民房上面蓋的茅草、樹枝和門板等物早就被搜刮一空。

但半倒不倒的民房土牆,讓張驍果心裡中算安穩了些,那些河西騎兵的快馬優勢,至少是展不開了。

隸屬於張驍果麾下的騎兵,也幾乎是餓狗吃屎一般搶撞進了村子,人人灰頭土臉,連張驍果的鎮將認旗都被撕破,各都、各將的旗鼓則基本丟失。

馬跑泉村的地勢比周圍要高一些,村中有一口並不算甘甜的泉水。

大唐時期長安城的貴人們喜歡圍繞著馬跑泉村賽馬或者策馬出遊,或是因此得名。

張驍果心中稍微安定後,就登上了村中最高的土樓觀察了起來。

圍繞著馬跑泉村四周,激烈的騎兵追逐還在發生著,只不過比起幾天前已經少了很多,而且戰果也開始呈現出一邊倒的趨勢。

河西人的馬快甲好,騎術更是在這些叛軍之上,在從興平縣到馬跑泉村的三十多里互相纏鬥中,他們讓叛軍騎兵吃了大虧。

所幸孫驍果出發之後,特意要了一大批角弓弩裝備,才沒被直接打崩。

作為曾經大唐軍隊的專門給騎兵使用的制式裝備,角弓弩威力大、射程遠,破甲效果也十分出色。

昔年張昭在西域時,可是拿來給步兵用的,這些叛軍依仗著角弓弩的犀利,才勉強擋住了歸義軍騎兵的不斷衝擊。

而他們開始漸漸不支,也是因為角弓弩筋角製成的弩弦開始鬆動和箭失耗盡。

騎兵的小部隊糾纏被稱為狗鬥,是一種非常形象的比喻。

這種以十幾二十幾騎為規模的追逐戰中,雙方就如同兩隻纏鬥的獒犬一樣,張著大嘴,時而你撲向我,時而我撲向你,時而扭打在一起,直到一方打不過灰熘熘逃跑。

李存惠騎在一匹黃馬上,他左手持劍,右手提著啄錘。

所謂啄錘,也是中唐以後騎兵的制式武器,一頭為錘,一頭為喙尖,端的是對付重甲的好武器。

此刻,李存惠率著麾下十幾騎,糾纏住了叛軍二十餘騎,叛亂騎兵將身體低伏在馬背上,掏出騎弓,不斷斜著朝後放箭。

激射而出的箭失,帶著嗖嗖的輕響,不斷從李存惠頭頂飛過,也有些射到了李存惠的兜鍪和肩甲上,不過李存惠完全不在意。

因為沒有了角弓弩,尋常的馬弓想要破開他身上的棉甲,還是不容易的。

而且他右臂上還有一面小圓盾,李存惠微微抬起右手,圓盾也可以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

隨著箭失的破空之聲越來越密集,伏在馬背上的李存惠,冒險將身體抬起來一點。

距離越來越近,他需要為戰馬吸引一下火力,人批甲,但戰馬可就只有一塊鐵片護著額頭和一小塊扎甲垂下護住胸前,要是運氣不好,一箭就可以讓馬兒吃個大虧。

越來越近了,李存惠身後的騎兵,也紛紛掏出弓箭朝叛軍騎兵射去。

一個倒黴的小個子叛軍騎兵後背上,起碼插了十餘支箭失,痛得他哇哇大叫,但估計是內裡穿了環鎖鎧的,所以並未受到多嚴重的傷。

但他跑不了了,因為這個叛軍騎兵戰馬的屁股上,也插了好幾根箭失,鮮血打溼了整個馬屁股,馬兒奔跑的姿勢都開始一扭一扭了起來。

李存惠馬快,很快就趕到了這個騎兵身側,‘刺蝟’騎兵眼見跑不掉,只能回過頭,用絕望而恐懼的眼神看著李存惠。

不過經歷涇州和邠州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