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竊聽心的枯裂之音(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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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x年,我二(戴望舒)
好吧,接著講我的故事,一個動盪的人,在一個動盪的年代。
走出雨巷,我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在《霜花》裡,我寫了這樣的詩行:
你還有珍珠的眼淚嗎?\/太陽已不復重燃死灰了。\/我靜觀我鬢絲的零落。\/於是我迎來你所裝點的秋。
在《秋夜思》裡,我是這樣寫的:聽鮫人的召喚,\/聽木葉的呼息!\/風從每一條脈絡進來,\/竊聽心的枯裂之音。
枯裂。是的,枯著裂開。還有那種驚魂的聲音跟著。我跟絳年裂開了,我跟左聯也裂開了。我是左聯的首批會員,可是魯迅覺得我的一篇文章是在攻擊左聯的左的作家們,認為我在影射他們。誤會!純然是誤會!可是我不想解釋。我就這麼退出了。
天下總是有分有合。由於跟絳年的決裂,我跟蟄存也一度疏遠了。跟我走得近的,首先是穆時英。那時我們一起住在劉吶鷗的住處。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們每日地瘋狂著。那是在大上海的邊緣,我們甚至連日地去打野狗。然後大吃大喝,一醉二醉三醉也不休,第二天接著這樣地生活。哈哈,我要哈哈了。
其實我們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一群。有一天,吶鷗還說,他啃著狗肉說:天哪,一個詩壇領袖,一個小說界未來之星,居然成了阿貓阿狗的一群。
我就不說了。被蟄存捧上了詩的神壇後,一時半會下不來了。而時英,真的是一名了不起的小說家。要我說,就是那個時代最了不起的那位。我寫的是現代詩,他寫的是現代小說。他發表了長篇小說《交流》,出了好幾個短篇小說集,比如《公墓》,《南北極》。他的小說用盡了現代手法,連弗洛依德的心理學都化成了小說,卻又能引人入勝,因為他寫了不盡的美女,而每個美女還都能美出特別來。許多人因美女去讀,讀完後一頭霧水,但卻又覺得讀得好美,有一種說不出的回味。他的小說我幾乎都讀過。我讀了多少,就讚美了多少。真的棒級。他後來的墮落,真的是太過可惜,把一個大小說家甚至偉大的小說家整個墮落沒了。很後來我才知道,那其實是一個冤案。很可能是。但那是後來的話了。不管怎麼說,他的小說家的英名卻是一時半會,可能一百年,也可能二百年,都回不來了。
也是他把我從走出雨巷後進入的瘋狂的打狗的狀態裡拯救出來的。
因為他說:施蟄存的妹妹算什麼。我的妹妹才叫漂亮呢。
於是,他就把他的妹妹介紹給我認識了。
麗娟走進我的視野的時候,確實讓我眼睛一亮。我的眼睛已經很久沒有亮過了。那時的上海,確是到處鶯歌燕舞,百樂門的舞女,四馬路的醉漢,大馬路的手挽手,霞飛路的油頭滑腦,空氣裡都似乎充滿了愛。其實,我知道,空氣裡飄著的全是脂粉氣,滲著髮蠟的氣味。我的朋友沈從文看出了我同樣看出的那種衰敗來。他說他盯著馬路上每個人看,發現一百個穿皮領子的新式女人裡合格的不到五個,每個人臉上都是憔悴的臉色,都好像受了傷,每個人都有姨太太或者窯姐的味道。
可是麗娟確實讓我的眼睛重新亮了。至少亮了一下。因為我看到了當年的她。她也是十七歲。只是由於時間的原因,此十七非彼十七了。我比當時十七歲的絳年大了五歲,卻比現在這個十七歲的大了一輪,整整十二年哪。所以,眼睛的新的亮不是舊的亮,是沒有那種愛的潛臺詞的。但是確實是亮了,因為麗娟確實是秀麗的。時英絲毫沒有誇張。
這時候我搬到亨利路的公寓裡去了。我在那裡翻譯或者創作,後來還創辦了雜誌。於是麗娟當上了我的助手。用現如今的話說叫小秘。
從小秘到小蜜,也就是一步之遙。現如今如此,那時候也不例外。何況還是在我的失戀還出爐不久還熱著還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