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走著走著就散了(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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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x年,我一(徐志摩)
讓人鬱悶的事情還真不少。我那首叫《生活》的詩就是在那時候寫的:
陰沉,黑暗,毒蛇似的境蜒,\/生活逼成了一條甬道:\/一度陷入,你只可向前,\/手捫索著冷壁的黏潮,\/在妖魔的臟腑內掙扎,\/頭頂不見一線的天光,\/這魂魄,在恐怖的壓迫下,\/除了消滅更有什麼願望?
一天,適之對我說,他讀了我這首詩,很震驚,他問我:你怎麼會寫出這麼消沉的詩來的?是因為小曼的事嗎?不行就離婚吧。我說:你說什麼呀。怎麼可能?我沒有說出我知道你在後面排隊等著這樣刻薄的話來。儘管我知道他對眉的念想一直都深得很。他知道我跟眉之間的許多事情,因為我也沒有別的什麼人可以吐吐苦水,我跟他經常說起,象小曼這樣過日子,有誰能過得下去,我拼了命地掙錢,月入六百,這是很高的收入了,卻總是緊巴巴的,有時還要借錢,或者賣畫什麼的。我也跟他說過,我跟小曼有時吵得很厲害,小曼就亂髮脾氣,摔東西,把那個專家說很值錢的康熙花瓶都砸碎了。我說:我寫這詩跟小曼沒什麼關係,小曼過日子還是那樣,可是身體好了許多之後,脾氣也好了許多了。我最近經歷了很多事,包括光華大學的事,胡也頻和丁玲的事,這還只是我親身經歷的事。我看到聽到的就更多了。適之說:我還是那句話,我們不談主義。我說:我是不談主義,我也搞不清這個主義那個主義,但思想罪是我們大家都反對的,難道不是嗎?適之就沉而默之了。當然他的沉默永遠是短暫的,他很快就會挑起別的話題,甚至說一個新的笑話出來。
丁玲收到錢後,請從文表示感謝。我說:要謝得謝嫂子。
這個當嫂子的,其實心腸真的好得很。唯一的問題就是過不了她說的緊日子。為這事我沒少苦口婆心。我在日記裡寫過這麼一段話:我愛你樸素,不愛你奢華。你穿上一件藍布袍,你的眉目間就有一種特異的光彩,我看了心裡就覺得無可名狀的歡喜。樸素是真的高貴。你穿戴齊整的時候當然是好看,但那好看是尋常的,人人都認得的,素服時的眉,有我獨到的領略。
這則日記後來也收到《愛眉小札》裡去了。我當時給眉看了。眉就嘻嘻地一笑,說:好的,我以後就穿藍布袍。我說:不是藍布袍的事,不光是。她說:好的,別的布袍我也穿。然後就一嘴封住了我的嘴。她總是這樣,她不跟我吵,在病好轉了之後,她的脾氣真的大改了,一旦有要吵架的苗頭,她就來這一套,或者用嘴堵住我的嘴,讓我喘不過氣來,跟她的氣喘到一起去,或者摟住我左搖右晃,同時啾啾啾嘰嘰地笑,無緣由地就笑,笑到最後,假笑也變成了真笑,弄得我也從哭笑不得轉化成跟著她一起莫名其妙地笑。
沒辦法,我只能在北京上海之間來回地折騰。
不好意思蝦米小弟,我說亂了。我本來想象個教授的樣子,有條有理地說我跟小曼這些事兒的,從光鮮的事說起,再說不光鮮的事和由於光鮮而造成的不光鮮的事,一步步說下來,象寫論文那樣。可是我一說就亂了,就象那句俗話說的,關心則亂。說到小曼或者徽徽,我總是會亂。我的心本來就是理不清,剪還亂的。我寫過一首詩叫《走著走著就散了》,說的就是我的這種說不清道不白的心態。我念幾句給你聽聽:
走著走著就散了,回憶都淡了\/風吹過雲就散了,影子淡了,\/夕陽靠著山倦了,天空暗了;\/一朵花開得厭了,春天怨了,\/鳥兒飛得不見了,清晨亂了。\/長長的髮辮散了,青春,淡了,\/舞不停的腳倦了,眼神,暗了;\/兩個人厭了,心裡怨了,\/路的盡頭不見了,步子亂了。\/是散了,淡了,是倦了,又暗了,\/是草兒綠過就算了,是季節變了。
我這是扯到哪兒去了?說實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