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梧桐枯葉上的四隻腳(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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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x年,我二(戴望舒)
我要轉過身去。可是她跟著我轉。她抱我抱得是那麼的緊。我們就這麼轉著,進了另一個房間,就這樣子轉到了我的床邊。我轉最後那圈的時候,一下子就跟她臉對臉了,應該說是她的臉對著我的脖子。當然是因為她忽然就鬆開了抱我的雙手。然後我們就倒到了床上。然後我真真地聽著她的喘息聲了。有點象我的喘息聲的迴音。然後我就用我的嘴封鎖了她的和我的喘息。很久很久,然後,我們只聽著牆上的那隻鍾嘀嗒的聲音了。當然,當我感覺到這個鐘的嘀嗒聲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不短的一個段落了。
掛在我牆上的是一隻布穀鳥鐘,下面有個晃動的鐘擺,有兩個鍾錘,每天要記得把鍾錘拉上去。每到半點或者整點,這隻鍾就會發出布穀鳥的叫聲,布穀。整點時會根據幾點而叫幾聲,而且上面有個小門會開啟,裡面幾個男男女女的會手拉著手轉圈,叫布穀,叫完後再縮回去,被那小門重新關起來。直到下一個時辰。我後來聽小蝦米說過老和尚送給他的那隻神奇的鐘,那卻是沒有花頭的,用小蝦米的話說叫方頭方腦,傻模傻樣。我這個鍾是我從法國帶回來的,其實是德國黑森林裡出產的。那裡也是出產童話的地方。
我沒有跟她一起在早上的陽光照進來的時候在布穀鳥的叫聲裡醒來的經歷。我覺得這個經歷要以後才能有。那樣才對。
可是我們開始走出去了。一開始是送她回家。後來就不僅僅是了。亨利路是一條幽靜的馬路。踩著黃黃的落葉,在法國梧桐樹下,在煤氣路燈下漫步,畢竟是浪漫的。
我們每天晚上都去踩落葉了,而且不斷地擴大著範圍。法租界那一帶全是法國梧桐大道,地上,當然是秋天的時候,全是踩著會裂開的樹葉。我有時會想起我寫的那首詩,想起“枯裂”。然後我會想,此枯裂非彼枯裂。偶而她會靠到我身上來。我問她:冷嗎?她就在我的胸前點頭。點得我心跳加快。當然也引起我身體的其它反應。然後我就抱住了她。梧桐樹下,煤氣燈的光暈裡,行人是很少的。這點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其實還是一個傳統的人。寫著現代派詩歌的傳統人。
我們去了百樂門。我很喜歡跳舞。她說我跳得真好。其實她也跳得很好。畢竟是從名門世家出來的。她的父親是滬上著名的商人。曾經是。開過錢莊,商店。可惜被股票給害了,家道中落。
我們也去大世界照哈哈鏡,也去看電影,當然還有到咖啡館去坐坐,透過玻璃窗看梧桐樹重新長出葉子來,變得更茂盛,聽著知了知了起來。去得最多的飯店是大馬路上的新雅飯店。就是在這個飯店裡,路易士曾經肆無忌憚地說,該我這臉上有裝飾趣味的人付錢。我茫然。然後我的至交杜衡說:就是麻子的意思。眾大笑。當時我也跟著笑。其實我真想抽這個路易士和這個杜衡。這個路易士就是後來名聲不小的詩人紀弦。人們說,他把我代表的三四十年代現代詩移植到臺灣去了。後來那裡又出了幾個名氣不小甚至很大的詩人,有男有女,創造了臺灣現代詩歌的盛世。
我看著麗娟的笑臉,她的笑臉讓我也肆無忌憚了。我問她:你真的不在乎我的雀斑嗎?我說雀斑,畢竟是因為麻子這兩個字太過難聽。其實雀斑這個詞還是我發明的,發明地點就是上海新雅飯店。基於那個叫麻雀的小鳥,留下後面那個雀字,刪除前面那個麻字,不就化腐朽難看為神奇悅目了嗎?
麗娟卻聽懂了,她的笑臉更笑開了。她站了起來,走到我旁邊,把我的臉往右扳一下,再往左扳一下,然後開始親我的臉,我感覺得到,她親的是那一個個雀斑,挨個地親著,直到我把她拉到我的膝蓋上,用我的親打斷了她的親興。然後我們才發現那個戴著標配的紅頭巾的印度跑堂皮笑肉不笑地站在我們旁邊。我說:放下吧。他這才把那一大盤菜放下。那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