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侯爺手不停的揮著:“去吧,回去歇著,去吧,你放心,都放心……”長安侯貪戀的看著父親,好一會兒才輕輕的應了一聲,輕輕起身,慢慢轉身出了帳蓬。

第三一七章 過錯

祝明銳一動不動站在黑暗中,突然轉身往蔣鴻的帳蓬大步奔去。帳蓬前的護衛卻告訴祝明銳,蔣鴻到武思慎帳中還沒回來,祝明銳垂手低頭呆站了半晌,轉了個身,拖著腳步茫然的往回走。

黑黝黝的帳蓬裡,蔣鴻身上披著厚重的狐皮鬥蓬坐在帳蓬中間的褥子上,一手把著只銅酒壺,一手捏著杯子,端坐如石像般聽著外面的腳步聲,拖拖沓沓的腳步一點點遠了,蔣鴻無聲的嘆了口氣,舉了舉手中的酒杯,將酒輕灑在褥子前。這一路上,他沒能從祝明銳嘴裡探出一絲半星他們父子演那一場戲的緣由,可到這會兒,他已經看的明明白白,還能有什麼原因呢?要麼是打算扣著時辰,趕在壽王和旺丹兩敗俱傷時收個漁翁之利,讓祝明銳趕過來備個萬一之需,要麼……蔣鴻仰頭看著黑的什麼也看不見的帳蓬頂,他們祝家怕做了第二個楊家,祝明銳在前,長安侯在後,首尾呼應,這是萬全之計。

“唉。”蔣鴻的嘆息惋惜而傷感,這兩個打算都算周全,可壽王……蔣鴻眼睛微眯,壽王不是官家,官家也不是先皇,蔣鴻將酒杯舉到嘴邊一點點的慢綴,祝家不知做何打算,祝明銳有了那天的爭執和今天這搏命一戰,自然能安穩無恙,長安侯就難說了,長安侯如果能狠得下心戰死陣前……蔣鴻仰頭一口飲盡杯中酒,扔了杯子和已經空了的酒壺,仰頭倒在褥子上,胡亂抽過鬥蓬蓋在身上,迷迷糊糊合上了眼。

營地正中壽王帳蓬中,微弱的一豆燈光照的帳蓬裡昏黃朦朧,姜先生和壽王相對而坐,壽王手裡握著杯茶湯,雙眼微閉,稍顯疲倦的往後靠在捲成一團的被子上,姜先生也許是累了,也許是別有心事,臉色蒼白而晦暗,垂頭蜷坐,彷彿一團老舊的布團一般。

“真得這樣嗎?”壽王輕輕放下手裡的茶湯,看著姜先生,聲音裡透著可惜不捨,姜先生聲音微啞:“長安侯其心可誅,這已經是王爺憐惜祝家,額外施恩了。”

“唉,”壽王嘆了口氣:“長安侯是員能將,可惜了。”姜先生掃了壽王一眼,垂下了眼皮,壽王只是一味可惜不停詢問,他能怎麼說?恩自上出,斷沒有他開口赦了長安侯的道理,他若敢那樣做,那他離死也不遠了!

“若沒了長安侯,這北地的統帥還得好好斟酌斟酌。”又嘆了好幾口氣,壽王才開口道,姜先生暗暗嘆了口氣,忙打點起精神接道:“照理說武思慎是極好人選,就是怕他資歷過淺,只怕不能服眾。”

“嗯,武思慎確是上佳人選,可如今歷練不足,再說,溫國公府還得他回去處置,這事也不急,先留祝老侯爺守著,等回到京城再請阿爹定奪。”壽王接著,姜先生嘴角動了動笑道:“王爺想的周到,這一戰勝負已分,五爺催您回京的信兒今天又收到一封,您還是明天就啟程返京吧。”

“嗯,”壽王眉頭微皺,愣愣的出了一會兒神才點頭道:“也好,明晚動身。”姜先生心裡微動,明晚,這是要看著長安侯殺敵隕身後再走麼?姜先生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自己老了,有點看不得生死了,從前自己跟著官家,哪這樣多愁善感過?老了,老了!這一趟回到京城,若王爺順利立了太子,自己就該告老回鄉,安度殘年了。

壽王誘出旺丹全殲的信兒一路飛進離京城十幾裡的離宮,官家一臉菸灰,動作緩慢的挑開漆封,慢慢捻開紙卷,掃了一遍,又掃了一遍,長長舒了口氣,抬手指將紙卷示意給鄭大官:“你看看,大哥兒果然沒讓我失望。”

“大勝了?”鄭大官喜不自勝,一邊問了一句,一邊雙手接過紙卷,掃了一遍,忍不住喜上眉梢,雙手捧著紙卷放回到官家面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