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衙書齋裡,只有一張書案。

一副床榻,三張蒲席,件件破舊不堪。好在已經清洗了一下,所以還能看得過去。開啟裡間檔房小門,撲面一股陰溼氣味襲來。牆邊立著的書架,擺放著一摞摞竹簡,都長了白黴。

鄧稷搖搖頭,一副很無語的表情。

曹朋舉著火把走進檔房,轉了一圈之後,又走了出來。

“姐夫,依我看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梳理清楚的事情。大家趕了一整天的路,已經很乏了。不如簡單清理一下,先休息。等天亮之後,咱們再把這裡裡外外,好好清理一番吧……”

鄧稷想了想,便點頭答應。

這一整天,疲乏、恐慌、氣憤、驚訝……

各種情緒交織一起,也讓他有些累了。

沒想到,來海西的第一夜,竟然要在這樣一種環境裡渡過。

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失落的情緒,但一轉眼,他又振奮起來,和濮陽闓曹朋等人走出書齋。

奉孝曾提醒過我,說海西縣並非一處善地。

他讓我來出任海西令,也足以表明他對我的看重。我如果這麼快就退縮,豈不是辜負了奉孝的看重?我丟下了剛生了孩子的妻子,丟下嗷嗷待哺的孩子,所為的不就是做一番事業嗎?海西雖說混亂,卻正是我輩建立功業,一展才乾的好地方……我不可以辜負了大家的期望。

想到這裡,鄧稷不由得用力,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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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子夜後,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冬雨冰寒,使得氣溫陡降。好在大家聚在一起,所以也不算特別寒冷。先清理出了幾間廂房,鄧稷濮陽闓和曹朋一間,典滿許儀鄧範王買一間,周倉夏侯蘭以及其他人。分掉了其他幾間廂房。同時,曹朋又安排好了警戒,大家守在縣衙的前院裡,倒也不需要太過擔心。

畢竟。這裡有幾十個人!

如果有人想來生事,還真不需要擔心。

屋外,雨聲滴答。

海邊的雨夜,讓人感受到了一種不尋常的味道。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腥溼之氣,有一股淡淡的鹹味瀰漫……

這就是海西嗎?

曹朋倒在榻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雨,只下了不到一個時辰。天快亮的時候,海西起了霧。規律的生物鐘,使得曹朋準時睜開眼睛。他從床榻上下來,走出房門。一股清冷的風迎面吹來。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海西的風,不似北方罡烈。

但這種寒冷,卻可以化指柔,直入人的骨頭縫子裡。

曹朋下意識裹住了衣領子,走出房間。就見夏侯蘭靠在屋簷下的避風處,正在打盹兒。

“夏侯,夏侯!”

“啊,公子……”

“讓大家都去休息吧。”曹朋看了看天色,“天馬上就要亮了,估計不會再有什麼岔子……今兒個事情很多,你們先去休息。等有了精神,咱們還得要修繕府衙,整理那些案牘呢。”

“喏!”

夏侯蘭也不客套,直接拱手應命。

他知道,曹朋說的沒錯。這海西如今是百廢待興,需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如果不休息好。就會沒了精神。夏侯蘭走出迴廊,招呼那些在門廊下,避風處警衛的扈從們下去歇息。

霧天,不好劇烈的活動。

所以曹朋只是做了幾個簡單的動作,舒展了一下身子。從擺放在屋簷下的雜亂行李中,拾起一根木棍,而後邁步走進了後宅。昨天夜裡看到的那堵高牆,果然是後宅的院牆。這宅院的面積不小,房舍俱全,左右還有兩個跨院。院子裡有兩棵參天大樹,枝葉已經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