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卻也不免怔住。他從未想過她會在這個時刻問這樣一個問題,她的目光清澈如山間的清風,不沾一絲雜質。她在等待他的回答,很真摯,不急、不躁。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體內慢慢地湧出來,輕而淺,卻那麼清晰,他靜靜地望著她,一時間,竟忘了該如何回答。

“我明白了。”寶齡等了片刻,唇邊卻緩緩泛起一抹笑,“所以,我跟你走又如何?”

沒有。一點也沒有吧?

縱然她在笑,但心底卻依舊無法控制地失落:“可能我比較白痴吧,邵九,我與你不一樣。不是每個人做事前都會算計好得失的。也不是每件事,付出便會有相等的回報。我做的那些事,都是我想做的,僅此而已,這跟我跟不跟你走,或者,你會如何回應我,都沒有關係。”

——喜歡上你,是我難以控制的事。為了救你,放棄的那些,卻是我自願。而離開,更是我自己的決定。

“我不會用那些東西來交換,也不要你的任何回報,更不會乞求。”寶齡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因為,對於我,那是最珍貴的東西,無論什麼都無法相抵。”

純粹地去愛,不留餘地地付出最真實的情感,那是一個女孩生命中最為珍貴的東西,亦是成長中最寶貴的代價。千金不換、亦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否則不止侮辱了這份情感,更侮辱了她。

這便是她的意思。

貳佰伍拾、失去

只是——縱然付出並不一定要有回報,但索取卻必定要給予。阮素臣給了她解藥,讓她完成了想做的事,那麼,她便必定要留在他身邊,與他共同面對一切。

那是她的承諾,她雖非君子,卻也知一諾千金的道理,所以——她要回去。

日後,她與邵九之間便真的相隔了一條浩瀚的銀河,難以跨越。然而,縱然她能夠不顧與阮素臣之間的約定、拋卻與邵九的恩恩怨怨,留在他身邊,兩人之間,便融洽了麼?

一直以來,他的心才是最難以企及的距離啊。

在方才見他沉默無語的時候,她的心怎會沒有難過?他雖沒有回答,但她已經得到了答案。他從來便是這樣一個人,輕柔地笑著,若即若離地挑撥最脆弱的神經,給人最溫存的假象,即使是拒絕,即便是在說著最殘忍的話的時候,他也可以用最溫柔的神情,讓你無法恨,甚至以為還有迴旋的餘地,他的心間有一汪看似春光明媚的湖水、一道隱形的絲線,你以為那是最美麗的風景,慢慢走過去,才那周圍,你可以隨意地停留、走動,但當你想要靠近、再靠近一點時,便會發現,那其實是一片薄如蟬翼的冰雪,輕輕一觸便如玉破碎,墜入冰河。

他沒有回答,並非沉默,卻是最冷酷的答案。

寶齡輕輕地嘆息一聲,目光慢慢地落在漆黑一片的四周,那樣的黑暗,沒有一絲光亮,她卻能感覺他的氣息,分明離得那麼近,卻隔得那麼遠。

沒有光亮,看不見任何東西,心卻也再無雜念,慢慢地平靜下來。

難過什麼呢?這本就在預料之中;惆悵什麼呢?不過是愛而不得。這天底下,又有多少人那麼幸運,當愛上一個人的同時,那個人也在愛他?

那麼,有沒有後悔呢?

沒有吧。至少,他還活著。而即便沒有阮素臣,他們也不會有以後,那個結局早已註定。之所以會不甘,會痛,是因為她一直便將與阮素臣的約定當做了一種束縛,是因為得到而要付出的東西。倘若,換一種方式考慮,從另一個角度去想,會不會便不一樣了?

拋開一切不談,在她被人拒絕時,在明知她心裡有另外一個人時,有一個人,還能毫不計較地接納她,給予她最寬廣溫暖的懷抱,這——有什麼不好呢?

除了愛情,這時間還有許多種的感情,每一種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