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日常發癲,對買書的女人送上一個燦爛的笑容,無限溫柔地問:“是島國的還是西方的?”。

慶國的監察院八處負責審查一切賦刊的文字,只有經過審查的文字才能正規上書,凡書內有違禁的,宣揚暴力的,或者未經朝廷允許評說的,都不可能透過八處的稽核。

但是吧,人們往往對那些禁止的內容有一種狂熱的窺視欲,是以,有不少地下書商就應運而生了。

這抱孩子的女人看似偷偷摸摸,觀察周圍人的反應,就知道這種情況並不罕見,人們甚至已經司空見慣了。她既然敢公然上街兜售,估計連衙門那裡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女人明顯不知道範閒嘴裡胡咧咧的什麼,“公子說什麼?”

旻科看不過範閒嘚瑟的樣子,把他扒拉到一邊,“別理他,有什麼書,拿出來看看。”

女人從懷裡摸出一本介於三十二開與十六開之間的線裝書,書頁全紅,裝幀還挺不錯的。她神神秘秘地說:“京都當下最流行的小說。”

旻科伸手接過來,隨手一翻,果然是他想象中那本,合上書,對範閒說:“付錢!”

“什麼書你就讓我付錢!”範閒不滿地說:“拿過來讓我看看,別又想坑我。”

“你確定?”

範閒狐疑地接過去,嗤笑著翻看一看,頓時臉色大變,紅的跟猴屁股一樣。

旻科眼中含笑,再次開口:“付錢!”

這次範閒再不敢瞎逼逼,乖乖掏錢,聽話的好似剛斷奶的小狗。

“哥,阿科,你們在幹什麼?”範若若捧著幾個麵人過來,遞給兩人各一串。

說來也是巧,旻科手中的麵人正好是一隻惟妙惟肖的猴子,於是他就若有所指的說:“看猴屁股。”

範若若輕啐一口,“粗俗。”

旻科哈哈一樂,“這得問你哥了。”

範思轍在一旁譏諷說:“我瞧見了,他從那女人手裡買了一本書,那些人手裡能有什麼好東西,全是些不堪入目的,滿大街的人,也不知道避一避。”

若是如原軌跡一般,只有范家兄妹在,範閒還能覥著臉追問他抄來的《石頭記》怎麼會出現在大街上,如今偏生有旻科在側,任是他臉皮厚,肯定也尷尬的夠嗆。

不被人知道的抄書叫做文化傳承,被人知道的抄書叫做文賊。

見他支支吾吾不知如何開口,旻科推他一下,“走吧,上樓再說。”

一石居的三樓很雅靜,全是包廂,一路上上來,全都坐滿了,滕子京能訂到一間,估計還是託了伯爵府的勢。

旻科自己也做文賊,並不鄙視範閒,為了安他的心,率先開口,“別藏了,拿出來給若若看看,我早知道《石頭記》是你寫的。”

範若若不知就裡,吃了一驚,“阿科,你是說京都有石頭記在賣?”

“不是石頭記,換了個名,叫做《紅樓》,也算貼切。”

範閒明白旻科沒有拆穿他的打算,變得大膽了,把手上那本紅紙書籍遞給妹妹。

範若若皺眉接過,翻開一看,同樣吃驚不已,緊張地對範閒道歉,“對不起,哥,我也是第一次見。”

範閒斜眼瞄著旻科,見他沒有表示,對自己妹妹笑笑,只是那笑容多少有點兒勉強,“說什麼對不起,我又沒怪你。”

旻科安慰她說:“若若,書本就是用來給人看的,想來是你的某個閨蜜看過之後覺得需要分享出去,這才洩了稿。”

範若若稍加思索,想起來哪裡出了漏子,“哥,有一次靖王爺家的嘉柔郡主來咱家敘閒,瞧見了你寄來的稿子,說什麼也要拿走看,我沒借她,後來靖王爺家的女官來抄,我不好意思再不允,只好被她抄了去。”

範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