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迴圈,無解的迴圈。

這就是一個死結。

秦關終於意識到了。

沮喪伴隨著混沌,沉甸甸地壓在他的頭頂,壓在他的雙肩,壓得他高大的身軀漸漸彎曲,壓得他胸口沉悶,似乎透不過氣來。

該如何破解眼前的僵局?

經手那麼多的案件,那麼多棘手的難辦的案件,他還從來沒有過如此無力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像,就像小時候……

進入小學三年級那年,學校早已開學,一週,兩週了,而他卻只能提著餵豬的破桶,站在門口,目送著一個又一個同學去往學校,耳朵聽著遙遠的校園中飄出來的琅琅書聲,歡笑聲,打鬧聲。

那地方是如此熟悉,他卻根本走不過去。

老師來過家裡三四次,勸說父親讓他繼續讀書:“你這娃兒聰明啊,要送去唸書啊,不念書真的可惜了!”

他的酒鬼父親紅著眼睛,嗯嗯哼哼,不置可否。

等老師走後,父親就兇相畢露,他拿著粗棍子跟在他身後追著攆,一下下狠命地抽打:“唸書?我讓你念書!讓你念!唸書有個卵用啊!老子一輩子沒念過書,不也過得好得很?老子還不曉得你,你他媽的就是想偷懶不幹活!扯什麼唸書?聰明?你是老子下的蛋,你什麼料老子不清楚?”

棍子雨點般落在他的腦袋上,後背上,肩膀上,痛,生痛,他抱著雙臂,咬著牙,只覺得天地之間無處可躲。

他的瘋子母親就坐在門口,蓬著發臭的枯草一般的發,痴痴地望著他捱打,不時發出一聲奇怪的笑。

他只能躲到草叢裡,躲到豬圈裡,等父親回家,再次喝醉後,才能悄悄回去。

無數個日夜,他撫摸著身上的傷痕,遠遠地站在山頭,望著學校的方向,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是深深的無力。

他恨自己的家,恨自己生活的地方,恨那對號稱是父母的男女,他恨到了極點。

他想要讀書。

因為,他想要去過另一種生活,老師口中那不一樣的乾淨漂亮的生活。

萬幸的是,就在那年,就在他人生最無力最無助的那年,他遇到了一個貴人。

徐如意的父親。

秦關這一生,始終都記得第一次見到徐父的情景。

那已經是十月底,天氣已涼,學校也已上了快兩個月的課,他對學校和讀書已然死心。

直到那天,老師帶著一個面目和善的男人來到他的家。

“喏,徐先生,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小孩,秦關,”

老師拉著那個人,指著在灶下做飯的灰頭灰臉的他,“這孩子很聰明的嘞,每學期都考第一名!是個唸書的料!來,秦關,你給這位徐叔叔說說你家的難處,徐叔叔會幫助你的。”

秦關不記得自己當天說了什麼。

他太緊張了,這是他從未遇到過的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當時挪不開眼睛——吸引他的,是徐父的那身打扮。

藏青的帶有細紋的褲子,乾淨的白襯衫,很有質感的墨綠色休閒西服,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腕上戴著好看的手錶。

那個人站在那裡,瘦瘦高高,揹著雙手,微微笑著,他整個人乾乾淨淨,神清氣爽,氣質一流。

那是和自己周圍見到的完全不同的另一種人。

是秦關最嚮往的那種人。

城裡人。

那個中午,他第一次具象地看到了自己心頭熱切的嚮往——這才是人啊,這才是人的打扮,人過的日子啊。

他做夢都想變成那個樣子,穿乾淨的貴的衣服,乾淨的鞋子,站在乾淨的地方,出門時能坐進那輛停放在路邊的小轎車裡。

城裡人,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