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道門縫裡面漆黑幽深(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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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x年,我五(小蝦米)
也許,二姐的相貌是我腦子裡新的混合體,也許二姐的眼睛的色澤並沒有那種憂鬱。可是老和尚好象在證實著我的感覺,因為老和尚在灶臺前把碗筷整理著的時候,居然難得地念出詩來,他念的居然是: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
我站了起來,又坐了下去。這好象是老和尚說的象徵派的什麼象徵呢?老和尚是從二姐的眼睛裡看到了我看到的一樣的東西嗎?怎麼就這麼巧?是的,是油紙傘,不是來旅遊的女孩們用來遮太陽的那些傘。我終於把這首詩和這把傘聯絡起來了。之前,當我眼前出現那些狹窄的弄堂的時候,見過的,可是我並沒有聯絡到戴望舒的名詩《雨巷》。現在,在二姐身邊,有二姐在面前,我想起那眼睛裡的憂鬱,忽然就都連起來了。
小和尚收拾剩下的碗筷走到灶臺那裡去的時候,從灶臺那裡走回來的老和尚發言了,老和尚的發言跟什麼時候都一樣,有一種決策或者宣言的味道。老和尚說:小霞(他叫我的俗稱了),你塵緣未了,下山去吧。
我的出發有點象那些講地下工作的電視劇裡演的那樣,是悄悄的,靜靜的,是半夜裡出發的。老和尚請香客弄了兩輛車,一輛坐著我和老和尚和小和尚,一輛坐著爸爸媽媽和二姐。天亮的時候,我們在昆明火車站碰頭了。我跟爸爸媽媽再三關照過,對誰也不能說我出走的事情,連奶奶也不能說,村子裡一個人也不能說,打死也不能說。無論如何不能傳到小魚的耳朵裡去。如果以後有人問起,就說我自己跑掉了,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老和尚送給了我兩樣東西,一樣他當時就給了我,他說是一個智慧手機。我說,我看不見,也不知道按哪個鍵會怎麼樣。老和尚說,習慣了就會了。他把著我的手按了一個鍵,然後說,給你設定了認臉的功能了。然後又讓我按一個鍵,告訴我,你試試說,微信語音。我說了微信語音。果然手機就說話了,還問我要聽誰的。我就說:老和尚。那東西不說話了,可能不知道老和尚是誰。我再說:二燈,大師。微信語音說話了,二燈大師有語音留言,你有話要跟他說還是聽他說的話,請說明要聽哪一天的,或者哪一段時間的。這時候,老和尚按了一個按鍵,說,以後再聽吧。我們以後可以在手機上就這樣通話,留言。
老和尚給我的另外一個東西讓我跟他吵了半天。老和尚把他房間裡那個奇怪的鐘給了我,裝在了一個旅行袋裡。我說,這不行,我不能要,無論如何不能要,這是你心愛的東西。老和尚說,小霞,這個鍾本來就應該是你的,它跟你有緣。這你已經知道了的。我還是說不行,堅決不行,一定不行。老和尚生氣了,他說:你如果不帶走,我當場就砸了它。阿彌陀佛。咚!明白了嗎?老和尚說完砸了它,又後悔地說了阿彌陀佛,他一說阿彌陀佛,這鐘就說咚。
我知道老和尚最捨不得的就是這個鍾,可是老和尚卻又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何況鍾都說咚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要說捨不得,老和尚還有捨不得、珍惜得要命的幾個東西,就是他一直供在他臥室裡櫃上的三個好看而洋氣的盒子。我從小就知道那是三個骨灰盒子。可是我問老和尚是誰,老和尚就不理我了。
又聽見了火車站的廣播聲了。
我朝著老和尚和爸爸媽媽的方向跪了下去。老和尚扶我站起來,接著又說了一句充滿禪機的話:去吧,到你的未來去,帶著大家的未來。我已經習慣了,不懂也要裝懂,提問是沒有用的。否則就不叫禪機了。我懂。
於是我去了,我去未來,我去上海了,一個我從來沒有去過的空間,一個總是在我眼前晃的城市。在我眼前晃的是許多許多細節,陳舊的,古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