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日東昇,蒼冷的陽光在這片荒蕪的雪原上留下了冰冷的慰藉。

梟鷹正疲憊地朝後方營寨走去。

他渾渾噩噩地走了大半夜,臨到天亮才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然後再掉頭回去一直走到天空大白,雪霧退散,耳邊只剩磚石挪動的幻音。

他的狀態雖然糟糕,但體內的特殊血液正在修復這具殘軀。

特殊的藥劑會讓斷裂的肌肉在刺激中再一次膨脹生長。

這一戰後,梟鷹只會變得更加強壯。

然而,此時的他並無心情體會身體上的變化,心情的壓抑令他步履蹣跚。

他看到,沿途遍佈屍體,鮮血在冰原雪地上鋪作焦油般的地毯。

陽光在鎧甲上跳躍,宛若熊熊燃燒的火花。

再往前,一頭受傷的冰原狼發出了悽慘的嗚咽。

它湛藍色的瞳孔倒映出梟鷹的身影。

目光沉重,猶如審判。

接著,一名打掃戰場的貴族戰士突然出現,並以用長矛刺穿了這頭冰原狼的心臟。

於是那瞳孔失去了光輝,梟鷹的影子變作了暗淡的灰影。

這名戰士從腰間掏出剝皮刀,正欲割下自己的戰利品,抬頭一看,正對上了梟鷹的眼睛。

戰士愣了片刻,隨即站直身體,向梟鷹行以肅穆的軍團禮,並目送他遠去。

梟鷹繼續前進。

他的終點是三大貴族的臨時營地。

越是靠近營地,周圍的血氣就越是濃郁。

空氣中充滿了呻吟、痛苦的嚎叫和流血的咕嚕聲。

他望到遠處升起了篝火黑煙,隱隱約約傳來歌聲,似乎在開勝利慶典。

他瞥見一大支車隊運送著數之無盡的戰利品,趕回攝政王的大營,無數樣貌、身材、男女各有的俘虜被枷鎖銬上,被驅趕著送到各個貴族營帳。

他看到道路兩旁插滿滿了無皮無首屍體,更遠處還有用敵人的首級堆砌的京觀。

這些都是平民獵人的傑作,他們沒有貴族戰士那樣恪守軍紀,逮到沒死的奴隸就大肆折磨一番,或凌辱,或剝皮,或斷其手足製成人彘戲謔。

當一名雌性貴族俘虜絕望地咒罵他們毫無榮譽時,三名平民戰士只會冷冷地告訴她:

“榮譽之人早已死在你們昨夜的伏擊中。”

“榮譽?既然你們早已背棄,就不要再奢求帶著尊嚴死去。”

接著,他們三人用非常殘忍的手段處決了這名貴族俘虜,然後當他們用地上的雪擦拭血跡時,看到了駐足一旁的梟鷹。

“看吶,這不是那名流浪武士嗎?聽說是他力挽狂瀾,為我們贏得了勝利!”

“哼!聽說他辱罵了我們的女王,真是可恥啊!至於勝利?剛好和他的錯誤抵消了!”

“他來做什麼?想得到自己應有的賞賜?”

說著說著,他們拋開屍體,攔在梟鷹面前,用腕刀抵住他破碎的胸甲,冷冷地說:“嘿,你還回來幹嘛?還不快滾回你的氏族!”

梟鷹的個頭很高,他們三人只能抬起頭仰視他的下巴。

“說話!不然我們就殺了你!”

梟鷹終於開口了,他的脖子被敵人用利斧砍過,雖然沒有斷裂,但聲帶已被撕裂,所以聲音沙啞無比,宛如斷絃:“我想見見女王殿下,和她告別。”

三人相視一眼,面露怒光:“就你還想見女王?流浪武士,我們敬佩你的武藝和勇氣,但辱罵女王在任何氏族都是死罪一樁!快離開,否則就不要怪我們動刀了!”

他們的吵鬧聲很大,吸引了不少戰士的注意。

大家從戰場上陸續趕了過來,圍成一圈,站在屍體堆成的小山上,像一面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