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顧葉棠總共悔棋十八顆,殺了個七進七出,此間當真兇險萬分,以摧枯拉朽的神來之筆與浩然道果平分秋色。

妙不可言。

怪不得自詡是天下第二,畢竟天非最大,地非最小,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顧葉棠大手一揮,微笑道:“徒兒無需氣餒,棋藝大道,唯手熟爾。”

浩然道果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向著南枯遼親暱笑了笑,便朝著他睡覺的屋子跑去,枕頭底下有一本小冊子,上面記錄著顧先生欠下糖葫蘆的數量。

因為顧先生第二天早上起來會忘記。

所以留下後手,顧先生便難以抵賴。

他枕頭底下的小冊子有三本之巨,足以可見顧先生日積月累的罪行。

顧葉棠看了眼南枯遼身後的木匣子,鼓動書生長衫把棋盤棋子收入袖內,在桌上擺出一套整齊茶具,微笑道:“想明白了,把自己的墳給刨了?”

“不負少爺所望,再戰!

橫劍與胸,氣貫長虹!”

南枯遼仰頭看著眾星拱北的夜空,晚風徐徐吹動雪白鬍須,刻滿歲月雕刻痕跡的臉上閃過緬懷神色,平淡道:

“少爺當初挖出體內十二根至純劍骨,如數還給老祖宗,只因劍骨是老祖宗的賞賜,不再欠老祖宗因果。

之後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如同一隻喪家之犬,沒了劍骨的少爺不再意氣風發,人人喊打喊殺,昔日好友也在其中叫囂的厲害,一朝看盡世態炎涼!

,!

只是轉身走出短短十丈,少爺的身後便長長鋪出一條鮮血浸染的路,舉目皆敵,少爺並未傷族人一發,反而被同宗同源的族人剜去一大塊心頭肉啊!

鮮血淋漓!

少爺即使油盡燈枯,奄奄一息,身軀也未曾彎曲,也是在那時,劍斷了,少爺心灰意冷。”

歷經千辛萬苦來到苦海鎮三十年,少爺臥床休養生息二十年,埋葬自己十年。

這是南枯遼第一次在顧葉棠的面前吐露過往:“少爺曾說過,男兒一世,軟的只能是心腸,硬的必須是脊樑。”

顧葉棠平靜喝了口茶,有些意外那個主動求魔的那個李聖歌竟有此等覺悟,點頭道: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優勝虐汰,強者自強,適者生存,這是恆古不變的道理。人可以不識字,但是不能不識人。”

南枯遼放在桌上的手掌一抖,低頭道:“人心隔著肚皮,哪知是冷是熱,少爺說過,眼不見心不煩,都殺了。”

顧葉棠眯眼微笑,把茶水推到南枯遼跟前,捏著下巴道:“李聖歌埋葬自己,養一株草,求一個魔,殺到世間無人敢於之為敵?”

南枯遼神色微動,輕聲道:“不全是。”

顧葉棠似笑非笑,沒有深究,從衣袖內拿出一包捆好的茶葉,放在桌上,轉移道:“嚐嚐,這是東西從山上的一顆百年老茶樹上摘來的,不多,就二兩,我留下一兩,你帶走一兩,小傢伙喝了說味道不錯。”

南枯遼也不客氣,收好茶葉,望著透過昏黃火光對映在窗戶上的小小影子,笑道:“顧先生這是拿茶葉抵欠下的糖葫蘆。”

顧葉棠不可置否,也不嫌臉紅的攤開手掌道:“時間緊迫,欠的太多,還不上了。”

南枯遼咧嘴道:“無妨,慢慢還。”

顧葉棠眼皮一抬,“你這人,不實誠啊。”

南枯遼笑容溫和,“我又不是人。”

一句話,把飽讀詩書的顧葉棠堵的啞口無言,悶聲喝茶。

兩人都不言語。

一時陷入尷尬的沉默。

坐了一會兒,南枯遼起身去廚房生火做飯,他和顧葉棠可以辟穀,幾個月不進食也無礙,浩然道果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