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左臉上那片疤痕和高高大大的身材,讓人很難不和兇悍的保鏢聯絡起來。當下也不多寒暄,轉頭招呼著老虎往裡走,把洪濤交給了身邊的保鏢陪同。

“洗澡……嗨……要說洗澡那胡大哥您算找對地方了。這樣,晚宴來的人不少,有些東西還得我親自去安排,真是不能多陪了。來來來,楊爍……他是洗浴中心的經理,讓他替我陪您!”

當沈楠得知這兩位只是想洗洗澡換身衣服好乾乾淨淨的參加晚宴時,臉上的笑容立馬就自然了起來,伸手叫來一個穿著黑西裝、頭髮梳得鋥光瓦亮的年輕人。

“呼……”目送穿著舊軍裝還滿身泥土痕跡的兩個流民跟著手下轉向了正北方向的洗浴中心,沈楠輕輕的撥出一口氣。

“阿楠,晚上請的就是他們?”此時從西側小樓裡走出個五六十歲的老者,臉龐精瘦、眉毛奇長、三角眼鷹鉤鼻薄嘴唇,居然和洪濤有幾分神似,都是那種一打眼就像壞蛋的風格。

打扮也很有特色,對襟布褂、仿綢燈籠褲、圓口布鞋,胸口掛著錶鏈、大拇指上戴著扳指、手腕上套著手串,抽菸還叼著長長的白銅菸嘴,很有點解放前上海灘大老闆的派頭。

“師爺,您怎麼看?”沈楠對他的稱呼倒是也挺符合這身打扮,不過別誤會,師爺並不是職務,而是尊稱。

這位就姓師,津門人,也是沈楠拜的師傅。沈楠之所以能在安全區裡站住腳,且無論官面還是街面都給面子,除了腦瓜子靈活、善於結交之外,第一桶金和第一批人脈全拜這位師傅所賜。

和秀山太太、孫飛虎差不多,師爺也是受不了軍事管制自願放棄正式居民身份從基地裡出來,利用以前開過夜總會的老底子創業的第一批安全區流民。只是他平時很少出頭露面,大部分事情都由沈楠這個徒弟代勞了。

“有點膽識,劍走偏鋒,得小心應付啊!晚上我陪你一起會會他們,到時候少出頭少表態。幹咱們這行的站隊太明確不是好事兒,這次你和姓白的挑頭招呼大家商議對付他們,是個敗筆啊!”

自打手下人報告說這夥流民頭子摸上門了,師爺就一直在二樓窗戶後面觀察,此時雖然不能說對這兩個人有所瞭解,卻也感覺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東西。這可能就叫第六感吧,或者說是經年累月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培養出來的敏銳。

這些年在安全區裡突然崛起、又突然隕落的勢力沒一百個也有幾十個了,來娛樂城請客或者吃請、聊一聊的頭面人物更是數不勝數,很有點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意思。

獨闖龍潭的有,吆五喝六的也有,搭幫結夥的更多,但還沒有一個在接到正式邀請之後轉眼就來洗澡的。這不是傻嘛,活生生往虎口裡湊,難道真不怕到了澡堂被人捂在裡面?

可人家還就真來了,也沒人真敢在澡堂裡動手。理由很簡單,只來了兩個,還有四個在外面,到底沒露面的有幾個更不清楚。如果今天這兩個人回不去,那今後誰也別想睡好覺了,天天排隊等著當第二個、第三個游龍公司吧。

人家到底是不是這麼設計的誰也猜不出來,但事實就是如此,誰又敢說不是這樣呢?兇狠之人不怕,再兇狠能有治安隊的機槍兇?能算計的人也不怕,再能算計一槍打上也就全消停了。

怕的就是既兇狠又能算計還總不犯規的,下黑手是穿鞋的拼不過光腳的,玩官面連個藉口也找不到,治安隊豈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打手?狗咬刺蝟,無從下嘴啊。

按照他的一貫思路,碰上不好鬥的最好就別衝在第一線,儘量化干戈為玉帛。除非對方獅子大開口逼得大家全沒了活路,否則犯不上以命相搏。至於說能不能取得最好的結果,那就得看今晚的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