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練,普籠人間。

月老帶著資良瑜回到謝府,本該是夜深人靜之時,謝府內卻燈火璀璨。官兵將謝府眾人聚集在中庭,滿府搜刮財物,小件珍寶一箱一箱往外送。

下人們身著單衣,顯然是從睡夢中驚醒,個個面色惶恐,不安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謝玿沒有一句囑託就離開了,謝府下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知自己的未來將如何。

爺去哪了?爺出了什麼事?我們怎麼辦?眼下這是抄家,他們這些奴僕,若充公之後,又將發賣至何處?

人心惶惶,有不爭氣的,已經開始小聲啜泣。

資良瑜目睹一切,又是心疼又是無能為力,他現在快要急瘋了——

謝玿,你在哪?

“你能帶我去他身邊嗎?”

資良瑜無奈,只能求助於月老。

月老生怕資良瑜一言不合就自己去了,連聲答應道:

“我帶你去我帶你去,你莫著急,要一會兒。”

言畢,月老看清了資良瑜的神色,惶恐不安堆滿他一雙眼睛,渾身上下充滿了暴戾的氣息。

這是認識他這麼久以來,月老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種神情。月老心裡感慨萬千,出口卻是欣慰:

“君璵,你變了,真好。”

資良瑜沒有心情理會月老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月老握住資良瑜的手,笑道:

“找到他了。”

兩道身影在寬闊的大道上顯現,月光照出兩人的模樣,是月老與資良瑜。

兩側是土坡和黑黢黢的樹林,這裡似乎是某地官道。

月老尚未觀察清楚周圍形勢,身旁的資良瑜一動,月老心裡一咯噔,抬手想去抓住他的手,脫口而出一句:

“不要——”

可是為時已晚,資良瑜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他還是動用神力了。

月老剎那失魂,便想緊隨其後。不等他有動作,月老瞳孔一縮,周身神力瞬間停滯,漫天月華黯淡下去,他抬起的手腕被人輕輕捏住,一道極其清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別動。”

月老僵硬回眸,看著來人,喃喃失神道:

“神主。”

神主身著羽冠長袍,長髮及腰,束在腦後。那張臉宛若月下白雪,純淨無瑕,盯著看時似乎可以看見細碎的銀光,面色清冷,較月色還要冷淡三分。

神主淡淡地笑了笑,對月老道:

“你的事過會兒算,接下來,與你無關。”

月老想開口,卻驟然失語,整個身子軟下去,被突然出現的金衛左右架住。

這下完蛋了,月老想,金衛呆板,宛如提線木偶,和他們講道理,是說不通的。

君璵,你自求多福。

可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且將時光回溯到月華最盛之時。

資良瑜滿心焦灼,移物換景,他打眼一看,這是在鄉野官道,可眼前並沒有謝玿的身影。

他正準備四處尋找,心臟驟然一縮,似針扎的疼,他腦海中閃過兩幕場景,一幕是他躺在暗無天日的玉雨殿裡消沉度日,一幕是身披甲冑的謝玿那帶著血氣的回眸。

總覺得他即將失去。

來不及多想,資良瑜的身體比腦子最先作出反應。

資良瑜瞬間出現在謝玿身邊,分明還看不清眼前形勢,他卻手握長劍,下一秒便貫穿了舉著戈矛的將士的胸膛。

長劍一抽,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了資良瑜柔白的衣裳。

謝玿怔愣地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高挑堅定的背影,溼熱的液體濺在臉上,迷了他的雙眼。

白光閃過,資良瑜右手一振,鮮血隨劍體噴出,他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