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年初,開春時節。

螭城算是最穩定的城池,戰火燒不到,八卦倒傳出來不少。

就在螭城的一處酒樓二樓,來來往的客人許多,一桌桌都說著各種傳言。

期間一處小桌,有食客二三人,桌上菜餚已經吃得差不多,都停箸說著事。

“你們可知道,今年的新晉狀元,是個才十六歲的少年?”

“哎喲,這可了不得。叫什麼名字?”

“聽說……與當今聖上還有點關係?”

“咳咳,這話可不能亂說!”同桌的人趕緊舉杯遞酒,示意他壓低聲音。

那人也反應過來,喝了口酒,小聲說道:“我聽宮裡的公公說的,他與我家有點親戚關係,親眼看見那狀元走進御鑑閣,出來時,還是皇上親自送出來的!”

旁人聽見,也生了好奇心,忍不住湊過去那桌:“喂,有些謠言可傳不得啊。”

“真不是謠言!”酒勁上來,那人也有些昏頭,真個兒就繼續說道,“那公公親眼所見!”

“誒,萬一是聖上愛惜人才,才親自送出來呢?”

“那也沒聽說過每天都去御鑑閣面聖的。而且啊,聖上還要派他來螭城調查鬧鬼一事,直接封了欽差大臣呢!”

這邊繼續說著話,沒人注意角落桌處,還獨自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右邊臉頰上有一道傷疤,似是多年前留下的,長約兩寸多,疤痕處猙獰可怕。

他面無表情地聽著傳言,喝完一杯酒,將酒杯重重一摔,冷哼一聲,留下酒錢,就起身離開了。

年輕人隨身攜帶著斗笠,出了酒樓便將斗笠戴上,低低遮住臉上的疤痕,專門挑人少處行走。

近日,螭城常傳言有鬼怪作亂,每到夜深人靜時,總有行人聽見鬼哭狼嚎,還能看見飄過的幽靈,嚇得螭城中人不敢走夜路。

雖然文辰堯不信這些鬼怪之說,但畢竟反映的人多,螭城城主和除巫縣縣令都查不出什麼結果,他也不能不管,派了今年的狀元過去螭城檢視。

狀元名叫蘇允,是如今朝中諫官蘇銜的堂弟,今年十六。

蘇允初出茅廬,又高中狀元,得意得不行,結果蘇銜在早朝時當著眾人的面,駁斥他的好幾條建議。

蘇允心裡不爽,暗自和堂兄慪氣,蘇銜也不在意,每日依舊我行我素。

幾天後,蘇允氣不過,在蘇銜去御鑑閣彙報時,過去請文辰堯理論。

文辰堯心想,和蘇銜理論什麼,他不高興了連我也罵。

但文辰堯覺得這幾日蘇銜是有點不對勁,火藥味比以前更重了。

以前蘇銜也沒有這麼頻繁地彈劾別人,倒像是在發洩情緒,逼著自己工作。

而今天,蘇銜也不負眾望地在文辰堯面前就開始教訓蘇允。

文辰堯嘆口氣,看著快被罵哭的小孩,安慰了幾句,親自把他送出御鑑閣,讓他以後別輕易惹蘇銜不高興。

似乎是發現在文辰堯這裡,蘇銜罵他會輕一點,於是蘇允幾乎每天下了朝就跟著蘇銜過來,反正跟著回家也是被罵,不如讓他在這裡罵完。

螭城的傳言很快傳到京城,文辰堯想找個欽差去調查,蘇允迫不及待地自己主動請纓,準備好好享受沒有蘇銜的日子。

等到蘇允啟程離開,文辰堯才試探性地問蘇銜,這幾日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可千萬別因此影響了要事。

言外之意,你可別給我再額外加工作量了。

蘇銜低頭行禮,說了句“無事”,見文辰堯不相信,補上一句“以後不會像這幾日一般頻繁上書了”,文辰堯才半信半疑地點頭。

蘇允沒有大肆張揚,到了螭城就先自己去了館驛住下,連縣令和城主都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