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九層之臺,起於累土”,玄功築基之法門,終無取巧可言。

玄氣可儲存、可收納、可轉嫁、可揮霍,卻是無法驟空而生、彈指寂滅……

然而,在少女乍將抽離心神,想要於此處,再行盤腿座下,復歸修煉之際,天際遠處,便是倏爾有著一道璀璨流光,迅疾棲近、蒞臨而來。

“是芷瑤那妮子。還是被她尋覓至此處了麼……”

腦海之中,精神意志力無形蔓延開去。

柳清漪如今再行操持幻力,以作嗅探,便可在頃刻之間,覺察到數里外,人事氣息所傳出的波動。

她鳳目微凝,粉唇微蠕間,有著一道輕微言語,似嘆息、似驚詫傳出。

此前,納蘭禹已是引動了位於望月軒內,所存放的“寒玉琉璃臺”為媒,釋放“護體碧玉”之效,隔絕了一切外界人物氣息之嗅探。

而如今慕容芷瑤,卻是依舊能夠尋覓至此,想來所憑藉的,應該並非是其同樣強橫的精神意志力,而是少女蓋以自身敏銳聰慧為憑,所推測判斷而出的吧?

“咻——”

夕陽墜下群峰,在逐漸暗沉下來的蒼穹天色邊際,一道明媚清晰的鵝黃流光,快若閃電般,攛掇棲近,最後幻化為少女那般綽綽身姿倩影,以腳尖輕點地面落下。

“清漪姐姐,你果真在此。”

慕容芷瑤螓首微抬,目光看向身前綠裙漪漪的明媚少女,當即抿唇莞爾笑言。

她抬手朝對方依舊如是、頗為禮貌性地拱手作揖,接著方才復言開口探問,並行將善睞視線挪移,淺淺望向柳清漪身後的,這方望月軒二層閬臺間。

“你如此候立於門楣中央,莫不是,不願讓芷瑤入內麼?”

此話略帶綿密清音,但落在前方柳清漪的耳畔,卻隱約也使得她,聽出了來自眼前鵝黃衣袂少女的幾分淑容漠然。

柳清漪很清楚,慕容芷瑤此前一以貫之的清冷個性。

在一年之前,她初次受現任族長·慕容淵之邀,回至湘岫谷中,參加上一屆的族內年輕一輩成人“授印洗禮”之際,便是見識到了,來自眼前這位驚豔少女的怪異難纏。

對方有著遠超族內同齡一輩年輕人的、寡慾清心般的性子,其容貌翩若驚鴻、宛如謫仙降世,端的令人看去賞心悅目、流連駐足。

如此傾城絕世般的嬌媚容顏之下,換來的卻是始終如一的不苟言笑、不善與人親近、以及那鮮少外溢的疏冷情緒。

而這一點,雖說後來柳清漪也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乍將認識如此族內祖母一輩的掌鏡使·慕容汐之時,同樣有所斷見,但兩相比較之下,二人卻是有著實質性的差別。

慕容汐面目清冷、一派端莊雍容,只因為她如今身為吾族護脈聖女,兼掌鏡使者一職,雖說年齡不過三十出頭,但身份卻已是慕容一脈水字輩的長者。

無論身份、地位亦或輩分,都已然不允許慕容汐,再有如尋常女子那般、感性肆意。

但慕容芷瑤確是不同,她如今方才乍將成年過了十八,較之柳清漪甚而還要小上一歲,但心性態度,卻是宛若垂暮老嫗一般,舍離了物喜己悲……

只是不知,對方這般性子的養成,是天賦而成,亦或後天為了修煉一途猛烈精進,而刻意壓制所為?

但倘或真是後者那般,一味專精修煉而棄絕了這人世間的七情六慾諸般紛繁情感,倒是看在身前柳清漪的眼中,要令她不由得唏噓感慨不已了。

“你在思忖、或甚猶豫什麼,為何不答覆於我?”

慕容芷瑤蛾眉稍蹙,心神略有疑惑叢生,由是這般再以清音問及。

她內心之中,其實此刻同樣懷揣了諸多疑惑。

少女能夠隱約感覺到,似乎在冥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