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厥過去,從此便再不能醒來。

他心頭原本也存有萬一希望,尋思倘或有人知曉他闖塔入內,尋跡索來,也當得救下他一命,不知驀然身死此處,無聲無息。

所幸在他意識即將徹底崩塌之際,耳畔竟聆聽到了一道窸窣細微的腳步聲,當即心潮激動澎湃,心緒翻湧下,原本已頗微弱的氣息,也倏爾如迴光返照、大口喘息起來。

若非如此,這中間但凡他心智稍弱、信念略失,便無法候到柳清漪施予襄救了。

“所以你私闖入閣,原是為了探查族內遭外敵侵入、‘焚閣盜劍’一案?”

柳清漪蛾眉稍抬,心思恍然,這般確問開口,隨即卻也不僅將螓首緩搖,言語微帶上了三分叱責——

“此閣乃內園·族蔭重地,宗室之人尚不敢隨意入內,你這般孑身涉險闖入,當真不怕就此丟了性命麼?你一……又作甚淌這渾水?”

柳清漪言語清麗,本率性而為,欲直言對方庶出之人身份,但轉向想到他空有所介懷,不便多惹罅隙,便就此打住,低嘆一聲。

“我自有我的堅持。何況‘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呢?”

慕容勉話語簡答,並未多說什麼,或者於少女面前徑直道出內心所想。

柳清漪知道他心中有著自己的隱私秘密,確是不便刨根問底,一時便也跟著沉默了下來,只是將眉目顧盼流轉,再行查探他的傷勢。

“清漪小姐來此,也與我目的相同麼?”

慕容勉瞧見對方神色有異,心頭隱約升起一片疑慮,當即試探出聲。

不過柳清漪對此稍作踟躇,卻只是淺緩搖頭,並不作答。

關於自己入閣的真相一事,她也無需多告與旁人知曉,免得徒增煩憂。

“你是、還想要上到第三層去?”

感知到對方體內翻湧躁動的氣血漸為平緩,柳清漪也即抽手收回,施施然抿唇將外溢的玄氣內斂,同時開口確認。

“是。外敵肆掠之日,藏珍閣中熊熊烈焰通天,那夜我等在園中百丈之外,亦可見到火勢起於第三層的低矮窗簷,吞吐不休,直向第四層緩緩蔓延覆去……”

慕容勉有所慨嘆,心緒起伏不定,如此回憶述說下去,話音末了竟湧上了一抹驚駭。

“由此足見,起火源頭便是始於這第三層內的某間房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