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住習齊。習齊也真的停下了腳步,

肖桓看著他嬌小的背影,在敞開的寒風中微微顫抖著,覺得心頭像有根刺一般,有一下沒一下地扎著。如果可以的話,他想現在就撲過去,把他抱進懷裡,把他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頭髮都納進自己的庇護下,讓他再也不會因任何恐懼和寒冷而發抖。

但肖桓卻明白,自己這樣的渴望愚蠢得可笑。因為給予習齊恐懼和寒冷的就是自己,還有這個對他而言,已經像怪物一般的家。

「小齊,如果……」

肖桓覺得心忽然痛得不成樣子,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到現在才察覺這種事,他發覺自己的眼眶溼了:

「小齊!如果……如果桓哥從現在開始,重新來過,重新……當個好哥哥,你願意原諒我……願意留下來,留在我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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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齊沒有回頭,彷佛連多看肖桓的臉一眼都不願,他只是愣愣地笑了一下,

「太晚了……肖桓,」他又顛簸地往前走了兩步:

「太遲了,什麼都太遲了。什麼都……」

他握住了門把,赤著足走到了門外。肖桓知道他要走了,卻還是抬起了頭,

「小齊!我哥……瑜他不會放手的,」他幾乎是跪倒在地上,看著習齊宛如塑像般冰冷的背影:

「他……瑜他一直想要一個家,一個完完整整的家,但是一直都沒辦法實現,所以這次他絕對不會再放手了。小齊,你不要恨他,你恨我沒關係,但是瑜他是真的很愛你,家人也好情人也好,你都是他最重要的人,遠比你想象的還重要,你一點小小的舉動,都能傷害他很深很深。你不要怪他,小齊,瑜這輩子已經什麼

都沒了,只剩下你……」

碰地一聲,習齊闔上了這個家的大門。留下茫然的肖桓,一個人跪坐在冰冷的玄關裡,抱著膝蓋,像個孩子般痛哭起來。

***

公演前的那個星期六,女王召令全劇組的人一起去市民會館。

他租了那裡的場地,在那裡做最後的幾次排練。一方面試驗劇場、測量場地,一方面讓演員適應正式表演的舞臺,劇組的人一個個輪流站到舞臺上,看著諾大的觀眾席,一時手心都有些冒汗了。

習齊知道自己已然無家可歸。他當然不可能再回去找罐子,罐子也沒有多管閒事的意思,趕他出公寓之後,除了演出上的公事,一次也沒詢問過他近況。

習齊覺得現在他的心裡、生命裡,好像只剩下這個公演,其它什麼也沒有了。

他也不想讓劇組的人知道他的事,好在介希為了蘭姊的事,好像決定回家一陣子,原先的宿舍就空了下來。

習齊就帶著他僅存的玻璃罐子,排完戲就往狹小的宿舍窩。介希的室友還沒有返校,一個人的時候,習齊就儘可能讓自己睡覺,他用剩下的錢去藥局買了安眠藥,每天晚上服食。

有時吃了安眠藥,還是會驚醒的時候,他就痴痴地盯著那個玻璃罐,看著裡頭五顏六色的蘑菇,像是把自己植入那個世界般,恍惚地捧頰笑著。

氣溫回暖的某一天,習齊又接到了習齋的電話。

他還是開著手機,也沒有換號碼。他現在就好像等待秋決的囚犯一樣,明知道有一天會被處刑,反而希望事情早一點解決,被凌遲也好、被斬首也好,被扯得支離破碎也好,總之長痛不如短痛,他受夠這種等待的折磨了。

習齋打電話告知他要回學校的訊息:「嗯,因為我右手傷已經好啦,雖然腳還動不了,但是那邊學校已經開學了,我再不回去,會跟不上進度的說。」

他聽著習齊無精打采的聲音,又耳提面命地叮嚀:

「公演快到了吧?小心別累壞了啊!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