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第4/4頁)
章節報錯
那次牢獄之災;我甚至感謝老鮑,讓我知道該怎樣去保護女人。
我早就說過,當覺得足夠了,就可以離開。我想我的兩個兄弟。我想念和蘇杭在一張床上睡覺的夜晚;我想念和艾北喝早茶的清晨。沒有蘇杭,我不會知道什麼是高貴;沒有宋般若,我不會知道什麼是忠貞;沒有艾北,我不會知道什麼是溫暖;沒有菱角,我不會知道什麼是信任。
《Amazing Grace》這歌你聽過嗎?中文名叫《天賜恩寵》。這些天我睡不好,所以有時間想很多事,我發現,就連我這樣的孤兒,都擁有很多東西。我沒道理再保持那顆充滿憤恨的心,我要的,我得到了,我沒要的,我也得到了。我總得為這世界做點什麼吧?還有,我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眼光裡,總是拼命想得到認可,想被誇獎,想出人頭地。也該為自己活一次了。就容忍我自私一回吧。死刑對我很公平,我沒有異議。回頭想想,什麼遺憾也沒有。二十年了,這兩個兄弟,他們一直是我的柺杖。我天生是個殘廢,沒有柺杖,我一步都走不了。我已經三十多啦,學不會怎樣獨自活下去,如果硬要學,我怕我到頭髮白了的時候,都因為學不會而自卑和痛苦。另一種可能就是,我會尋找新的柺杖,找到也好,找不到也好,都是多餘的煩惱。但如果現在離開,我很快樂。你要是肯幫忙的話,就維持原判好了,不知道能不能申請注射死刑?我想留個全屍。”
丁正陽將菸灰缸推遠了些,雙手相握擱在桌面上,他靜靜看了梁夏一會,說道:“從警二十年,我死了無數兄弟。逢上節假日,我就給孤兒寡母們開聯歡會,一來一大批,都樂呵呵的。死刑犯執行前,老婆孩子還能見最後一面,我的兄弟們有的連屍首都找不著。印象最深的,是我兄弟的老婆孩子被黑社會抓去扒皮,錄了全過程,把光碟寄給他。我這個兄弟到現在還活著,就是沒打算再結婚生孩子。我說這個不是要勸你,對我們這種人來說,成天在生生死死裡打滾,早就看淡了。我想說的是,活著能做更多的事。你還年輕呢,坐幾年牢出來,繼續為社會服務,何必著急去死。”丁正陽身體往前探,梁夏在他臉上重又看到當年小民警的溫情,丁正陽問:“你看我變了沒有?”
“都過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變。但你怎麼變都是我心目中的好人。”梁夏說,“你起點就端正,二十年前你能對一個被拐小孩那麼好,我就覺得你會有好報的。”
“做純粹的好人成本太高了。不過規則能夠讓多數人成為普世價值中的好人。人在社會上滾,往正確的目標走,有時候全用正當手段是不行的。我們多少年的傳統,看結果不看過程。其實過程的意義,要遠遠超越結果的意義,結果的意義是由過程賦予的。可惜大家對結果的重視,遠遠大於對過程的反思。所以現在你就說我是好人。我認為你更是好人,因為我看過程,不全看結果。”
“殺人償命是應當的。老鮑再壞,我也沒資格不讓他活。自首是最體面的自殺方式,所以我投案。我並不是因為覺悟高。其實,當時我完全可以不殺掉老鮑,報警就沒事了,不僅沒罪還有功。但我沒報警。你說我屬於過激殺人,就前因來講確實沒錯,但在殺人那一瞬間,我並不激動。我和老鮑結仇很久了,早就料到會有圖窮匕見的這天。如果不判死刑,坐牢那麼久,沒法去看我兩個兄弟,睡也睡不安,失眠很難受的。這種日子,你們說是洗心革面,對我來說比死嚴重得多。” 梁夏說到這裡,撥出口長氣,呼吸擾亂了煙霧的漂移,在他臉上形成雲海般翻滾的輕浪,令深邃的五官生出幾分空靈,“我特別喜歡一句話,相信你也喜歡。”他停頓了片刻,等丁正陽全神貫注聆聽時,才逐字逐句的說:“公平和正義,比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