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番推杯換盞過後,李文絕對喬恆也有了重新的認知。

喬恆性子豪爽,不拘小節。雖為官府中人,但與他交談可比那些整日一本正經,有板有眼的官老爺舒服多了。更難得的是,李文絕從喬恆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想當初他也是江湖一遊俠。無慾無求,無拘無束。所行之事只為懲惡揚善,快意恩仇。不受世俗束縛,只需無愧於本心。即便後來經歷了許多事情讓他的性子轉變了許多。可骨子裡那一絲絲離經叛道與俠義之意卻始終未曾消散。

“喬兄既為江湖中人,為何投入官場之中。官場之上勾心鬥角,爭權奪利。可不比江湖廝殺太平許多。”

喬恆並未回答,而是反問道:“那依李兄弟之見,習武應當為何?”

李文絕不假思索道:“大者,歸於沙場之中。上陣殺敵,保家衛國,成萬世之功。小者,隱於市井幽巷。懲惡揚善,快意恩仇,不負俠義之道。可若投身於官場……這就難免掣肘難行了。‘俠以武犯禁’,有些事終歸放不到檯面上。”

喬恆哈哈一笑,搖了搖頭:“李兄所言不假。不過在下卻劍走偏鋒,走出了第三條路。”

“哦?願聞其詳。”

喬恆端起手中的大碗,看著那一碗濁酒說道:“當年我為市井一遊俠,雖也有懲惡揚善之舉,頗得當地百姓讚揚。但若是遇見一些富家豪門中人為非作歹,欺壓百姓,也難免心有餘而力不足。你可知為何?”

“權勢?”

“不錯,權勢。”喬恆將酒一飲而盡,重重的將碗在桌上一頓。“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有些時候權力這東西該取還得去取才是。”

“所以你同意了鍾知府的招攬?”

喬恆有些意外李文絕知道這個,不過他也沒否認,而是點了點頭。“當年恩師親自找我,說要提拔我擔任這廣平縣縣令之職。我一個大老粗,舞刀弄棒尚且可以,去做那提筆寫字的文官,卻是的的確確為難我了。不過我思來想去,覺得恩師的理由也不無道理。此前我為市井遊俠終究只能混跡於市井,所行之事也只是小義。而有了官職在身,那便有了權。如此便能放開手腳去做自己該做之事,走自己該走之路。雖不能名揚天下,造福天下萬民。可守護一方百姓安寧,我也心滿意足了。”

李文絕恍然大悟。難怪這喬大人雖與文官絲毫不沾邊,可所行之事以及百姓們對其的評價竟卻如此之高。原來是有這一層緣由在裡面。

“喬某一生,不求無功,但求無過。所作所為皆深思熟慮,方下定論。如今廣平縣百姓安居樂業,豐衣足食。一番安定氣派景象,喬某心中……嘿嘿,還是有些許得意的。”

李文絕搖了搖碗中的濁酒,淡淡一笑:“水至清則無魚。喬兄混跡於官場之中,卻能時刻保持本心,不負當地百姓厚愛。在下欽佩,這杯酒敬喬兄!”

喬恆也不答話,立即給自己碗裡滿上,而後與李文絕的酒碗碰了碰,熟練的將酒喝了下去。

一杯下肚,李文絕只覺得小腹火熱難耐,額頭也冒起了顆顆汗水。想來這北方的酒實在是烈,他生於南方,一向喝慣了清酒,這一口烈酒下去只喝的他頭暈目眩,腦袋一片火熱。若不是臨近靠窗且時不時有涼風吹拂進來,只怕他早就趴倒在桌上了。

“李兄弟好酒量。來來來,再來一碗。今日喬某府衙上的公務剛好辦完,無甚要事。咱倆不妨不醉不歸如何。”喬恆顯然喝的上頭了,也未注意到李文絕那古怪的臉色,捧起酒罈便要給李文絕又滿上了。

“啊?還來?”李文絕暗暗叫苦,忙伸手覆在酒碗上,然後適時的轉移了話題。

“那個……敢問安定村外的那個兇殺案,喬大人查的如何了。”李文絕腦子飛轉,忽然冒出這麼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