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只有他們倆個人。汪太太在前面的店鋪裡,巧珍巧玉兩姊妹在鋪子裡的電燈下玩。

“那你……”劉掌櫃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秀妹的眼睛正巧撞直他的眼睛,她趕緊避開了,他也避開。秀妹轉身塊步離開了客廳。劉掌櫃剛才的那雙眼睛裡,有跟平時有很不同的地方,秀妹雖然不能說出有那些不同,但她能感覺得出。

晚上睡在床上,秀妹的心七上八下的,不時地咚咚亂跳,睡都睡不著。姨娘所說的事,劉掌櫃是一定知曉的。汪太太知道不知道,就很難說。為什麼會這樣呢?她在想。

“秀妹,姨娘前幾天跟你說的事,你是怎樣考慮的?”睡在床另一頭的姨娘翻了一個身問道。

“我……我還沒有作怎樣的考慮。”秀妹含含糊糊地說。

“你想不想回家去呢?”姨娘又問。“嗯,暫時……也不太想。”秀妹更加含糊地說,其實姨娘跟她說的事,秀妹不是沒有想過,她想了很多,但遲遲想不出什麼結果。她既想象不出在劉家一直呆下去會是什麼樣的生活,也想象不到現在離開劉家今後將會出現怎樣的結果。她只能不多去想。她很尷尬,也很懵懂,在客廳或院子裡碰上劉掌櫃或汪太太時,她儘量低著頭,儘可能不去看他們,姨娘跟劉老太太在灶房或廊簷下嘰嘰咕咕說話時,她也在意識地避開,裝著沒有看見。她想讓事態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該出現什麼樣的局面就出現什麼樣的局面。

二房(8)

氣溫漸高,天時晴時雨,從清早起空氣就很悶熱,地上的磚石和牆壁潮溼得厲害,午後嘩嘩地下了一場大雨。下午的這段時間,劉老太太到北水關戲院裡看小戲去了,姨娘到河對面的鐵匠家串門去了。秀妹閒著無聊躲在下房偷偷地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天色臨近傍晚,她急忙從床上爬起來,急衝衝地走進灶房。燈鍋上忙地冒著熱氣,灶堂裡升著火,姨娘把晚飯燒好了。

“我感到困,倒在床上不知不覺睡了一下午。”秀妹很是難為情。她拎起衣袖,用勺子在水缸裡盛了一勺水,放進燈鍋。

“沒事的,沒事的。”姨娘從灶堂裡走出來,抖掉圍腰裙上的草屑說:“從現在開始,你什麼事也不用做。你一旁歇著,等會兒吃晚飯,吃過飯後,姨娘有話要跟你說。”

秀妹心底咯噔了一下,束手站到了一邊,晚飯時,送飯送碗的差事也由姨娘主動擔下了,姨娘還讓她獨自先吃上晚飯。

“姨娘,有什麼事情嗎?”秀妹有些不知所措。

“你先吃晚飯吧,吃過飯你去洗個澡,洗澡的水已經燒了,劉老太太今天特地替你準備了一塊洋皂。”姨娘說。

秀妹變得有些昏昏然。吃過晚飯,她拿上換洗的衣裳走進那間平時用來洗澡的雜物間,用木桶打上熱水。把滿滿的一桶熱水倒進了木盆,她下來意識地意識到這晚肯定會有什麼事發生,死死地卻想象不出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她遲遲縮縮地脫去了身上的衣眼,*地跨入木盆。水溫剛剛好,她把大半個身子抱在水裡,然後拿去放在一邊橙子上的洋皂,她還是第一次使用這種洋皂。洋皂擦在身上,滑溜溜地散發著一種香味。

“洗過澡,換過了衣裳,你什麼事也別做,你先到床上躺一躺,等一等姨娘去叫你。”姨娘從客廳收拾了桌子,將碗筷放在灶臺上,準備洗刷。

秀妹順著姨娘的話,走進下屋,躺在床上,頭腦一片空白。她心裡一直在想,究竟會有什麼事?可遲遲想不出會出現什麼事來。過了一會兒,姨娘把她從床上叫了起來,讓她跟在身後走。走出下屋,穿過後院,走進客廳,此時客廳漆黑一團。從客廳走出來,姨娘推開了隔壁的一扇門,秀妹知道這是一間客房,但她們來沒有進來過。屋子裡沒有點燈,秀姝心驚膽顫地跟著姨娘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