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溫話音剛落,嚴可求就明白自己方才是哪裡出錯了。他方才的計劃從軍事上來講的確沒有問題,可從***上就大錯特錯了。徐溫手中的權力是透過弒殺和火併得來的,只不過因為楊隆演在他的手中,他才能夠控制淮南軍這個龐然大物,在這個外有強敵的節骨眼上,徐溫領兵渡江,如果有某個野心家,效徐溫故智,發動兵變將名義上還是淮南之主的楊隆演挾持在手,那時候只需一封敕書,徐溫的腦袋就會被掛在廣陵城門上,和張灝等故友去作伴了。

“那將軍可以將幼主帶在身邊,親征呂賊。”嚴可求靈機一動,又出了一個主意。

“不行不行!”徐溫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幼主在身邊,還有史夫人,只要能把史夫人抓在手裡,一樣可以有辦法,我總不能一股腦兒全帶在身邊吧?帶著一個孩子去親征呂方?虧你說得出口。”

“這個?”嚴可求本想說連史夫人一同帶走,卻被徐溫一開始就堵住了,說不出口,不由得心中暗想,自己這個主上什麼都好,就是膽子有點小,看來要向他離開廣陵渡江是不太可能了。

“我看這樣吧,就讓朱瑾替我去吧。論威望、兵法他都不輸給我,更重要的是,他是個外來的武將,和李簡他們對不上路,不用擔心掉過頭。”

嚴可求聞言,皺眉思忖了起來:徐溫說的固然有理,朱瑾有能力,有威望,手頭還有一支精銳騎兵,還不用擔心和那些淮南本土武將串通起來回頭逼宮。可也會內耗,這樣的軍隊能夠打敗呂方的進攻嗎?想到這裡,嚴可求不禁有些羨慕呂方起來,好歹敵方只有一個統帥。

蘇州,鎮海軍大營,帥帳外兩面金光閃閃的大纛在被大風吹得獵獵作響,披甲持矛的衛士夾道而立,陽光照在武器和甲片上,反射的光芒彷彿都暗了三分,雖然是在正當午的時候,也讓人心下生出一股寒意來。

帳中將佐端坐在胡床上,一動不動,此番出兵之前的軍議之中,呂方對王佛兒的特別看重眾將都看到了,明眼的不只是高奉天一個。鎮海軍歷次出兵,最多不過兩萬人,此番如果算上民夫、輔兵一共不下十萬,這等大規模的用兵,為都統的不是武將中職位最高的陳五、不是軍功最著的陳璋、也不是與呂方關係最親密的呂雄,甚至前兩人還一個被留在呂方身邊,一個被派到饒州去對付江西的淮南軍,這分明是不讓他們兩人留在軍中掣肘王佛兒的指揮,這番信重鎮海軍中諸將又有哪個比得上,若是哪裡惹惱了這廝,只怕被砍了腦袋也沒處說理去,還是小心些好。

王佛兒從帳後走了出來,看到諸將這般模樣,饒是他平日裡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眼中也露出一絲滿意之色。他坐回首座上,輕咳了一聲,用沉重的語調說道:“自黃巢之亂以來,國家內憂外患,交相煎迫,群雄據州郡相攻。戰事之後,往往赤地千里,炊煙斷絕,百姓易子而食,慘不忍言。幸上天有好生之德,降聖人於淮上,攻必克戰必勝,護得兩浙一番淨土,經過數年積聚,已是小康之世。”說到這裡,王佛兒稍微停頓了一下,將佐中很多人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他們也不知道主帥為何在出兵前文縐縐的說出這麼一大灘好似不太相關的話語。

“自古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自從楊行密死後,吳賊連番內亂,上下相疑,百姓有倒懸之苦,我等報君恩,救黎民,光前裕後,就在此時。此番進兵,我等不但要將江東之地盡數奪回,還要渡江直搗廣陵,將徐溫等賊首盡數擒斬,或送至杭州,或傳首都城,列位和某家一般,都是主公提拔於行伍,望勿負君恩啦!”

將領中有人不由得向王佛兒左側那根節杖望去,這支代表著呂方權威的節杖還是第一次出現在其他人的帳中,王佛兒平日裡雖然不苟言笑,但與諸將打交道起來頗為謙遜,並無仗勢欺人的行為,而這一次他臉色的嚴峻,口氣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