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家這個大舅子在杭州蹲了五六年,還沒被醇酒婦人泡軟了骨頭,連呂師周這等名將也被他收拾了!”呂方一邊捋著頷下的鬍鬚,一邊大聲笑道,從完全舒展開的額頭來看,他此時的心情已經完全放鬆下來,對於這個城府極深的男人來說,這可是極為罕見的事情。

一旁的陳允笑道:“恭喜大王,此事當真是可喜可賀!如此一來馬殷可就再沒指望了,潭州城也就可以不戰而下了,全師而摧名城,破大國!如論兵法,本朝只怕也只有開國時的衛公可與大王相比了。”

“說不得,說不得!”呂方搖頭笑道:“陳公也說的太離譜了,我這兩下散手你還不知道,無非是兵多勝兵少,精兵勝弱兵,糧多勝糧少罷了。不要說衛公,就是李光弼也遠遠不及,這種話咱們君臣之間說說也就是了,傳出去還不笑死北邊那些傢伙了!”

陳允趕忙躬身謝罪,呂方此時心情甚好,擺擺手便讓其起身來,君臣二人說笑了兩句,陳允突然道:“微臣看鐘觀察信中說已將呂師周所部悉數遣散,並未留下一人。”

呂方聽出陳允語氣不對,臉上也嚴肅了起來,問道:“不錯,怎麼了?”

陳允考慮了一下措詞,答道:“微臣忝居樞密一職,這軍中事務便是微臣的職責。依照朝中法度,鍾觀察雖有統軍之權,但選募將士,編練軍隊都要經過樞密院的同意,絕不可私自專權!”

呂方臉上露出不解之色:“陳公所言是正理,不過他只是潛散敵軍降兵罷了,而且軍中的確也沒有那麼多糧食養活那些俘虜。那你的意思是?”

“呂師周所統的乃是楚軍精銳,其中多為勁兵,鍾延規乃是當世梟雄,有這個擴張自己實力的機會,又豈會白白放過了?”

“你的意思是他從楚軍降兵中私募壯士,以為自家部曲?”呂方聽到這裡,臉色頓時陰沉了起來。鍾延規按說還算是他的大舅子,可當年一投降過來便將其部曲親信扒了個乾乾靜靜丟到杭州去當個空頭官;出門都有十幾個檢事緊緊盯著,說白了還是忌憚此人是當世梟雄,非池中之物,放在杭州看管起來也安心些。經過六七年後,隨著呂方實力增長,大勢已成,又要對湖南用兵,才將此人放了出來擔任一路統帥,可沒想到剛剛放出來便又觸動了呂方心中的逆鱗,又怎麼讓呂方不怒。

陳允看到呂方臉色便清楚自己的諫言有了效果,精神一振,繼續道:“不錯!大王,楚軍這些降兵都是健壯漢子,若是放歸鄉里,只怕多半都據山為盜,成為未來的禍患,鍾觀察也是當過父母官的,豈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平常的處理辦法是將精壯挑選出來編入軍中,補足缺額,餘者或者編為民夫,或者打入官府為奴,只有不足為患的老弱才放其回鄉。鍾觀察這般其中必有機巧。”

帳中呂方與陳允此時都不再說話,方才帳中那種輕鬆愉快的氣氛早已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緊張和沉默,陳允小心的觀察著對方的神色,只見呂方的臉上並無表情,但憑藉自己對主上多年的相處的經驗,陳允完全可以感覺到呂方的心裡到底在怎樣的翻江倒海。

這時,帳外傳來一聲稟告:“稟告大王,潭州城中有使者求見,說是馬殷遣來請求和談的。”

呂方抬起頭來,嘴角上翹,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讓使者在營門先等一會,先擊鼓,召集諸將吧!”

“喏!”隨著一聲應答,簾外傳來一陣遠去的腳步聲,呂方轉過臉來,方才的笑容已經消失了:“陳公,方才的事情某家已經明瞭了,陳公就不要再提了,只當做不知道便是!”

“微臣明白!”

許德勳站在營門旁,身為使節的他依照自己的身份穿著紫色的圓領官袍,腰懸犀帶,頭戴皂色交角纀頭,身後跟著的數名隨員也打扮的十分莊重。如此打扮的他們在滿是鐵甲長槍的軍營中顯得分外的顯眼,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