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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姿的緣故,她大衣的下襬又縮了一寸,那裸 露在外的腿,精緻的膝蓋骨,襯著車內的晦暗,不知怎麼的,讓蘇君儼聯想到了黑色天鵝絨上擱著的什麼白玉製品。卻又不準,不是玉那種清透的白,而是一種沉重的、不透明的白,白得讓他無端覺得壓抑。
保溫杯這一次是悄無聲息地遞過來的,虞璟接在手裡,杯身明明沒有溫度,她卻覺得接過來的是沉甸滾燙的一顆心。手心裡沁出了薄薄的一層汗,杯蓋居然旋不開來。
還是蘇君儼幫她擰開,也許是她多心,她只感覺蘇君儼的眼光帶了點探究的味道,心慌氣短裡她唯有將頭仰起,將苦澀的藥汁往嘴裡灌。嚥下最後一口,她竟然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幸好沒有嗆著。
依舊是一顆話梅糖。糖紙的嗶剝聲脆而響。棕黃色的糖果含在嘴裡,虞璟只覺得心頭煩惡,牙齒微微用力,喀擦一響,硬糖從某個中心破碎,四分五裂成不規則的小塊,散佈在她的口腔之間。
誤佳期
虞璟的舌頭一轉,很快將硬糖的碎片掃攏到一起,又是喀嚓幾聲,碎片徹底變為了粉末,固執地粘在臼齒上。然而甜味在舌尖不懈地舔吮下終究變得稀薄,直到化為烏有。看吧,毀滅永遠是這般輕而易舉。只要你忍心。
只要你忍心。
蘇君儼手下面就是方向盤的黑色皮套,皮革在掌心的煨捂下似乎變得綿軟起來,他的手指不覺發力,握緊了方向盤,溼咻咻地像抓著自己的一顆心。
巷子已經到了眼前。雪亮的車燈熄滅,兩人下了車。
“好冷。”虞璟嘴角似乎有弧線,可惜卻是半條。
蘇君儼視線微垂,落在那凝重的一段白上,“你該多穿些的。”
一種失敗的預感,涼浸浸地順著腿肚子往上爬,虞璟感覺嘴角那道弧線也僵住了。
蘇君儼已經將大衣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兜住。他身量長,大衣下襬一直垂到她的小腿。大衣帶著他的體溫,其實隔著她自個兒的大衣、裡面的裙子,也不能確定,但她卻覺得有熱氣往身體裡面鑽,往骨頭縫兒裡頭鑽,像螞蟻一樣,正在啃噬著她的皮肉,還有好容易聚積的一點勇氣。虞璟的兩隻手死死地攥住大衣的衣襟,怕它滑下來。
“我們走吧。”她終於鎮定地說出一句話來。
蘇君儼只穿著一件駝色的帶鏈羊絨衫,領口處短短一段拉鍊帶著小小的一個銀色鏈頭,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虞璟走在他的側面,卻覺得那跳動的銀色變得極大,而且極亮,幾乎充斥了她整個視野,以至於她不得不眨了眨眼睛,試圖擺脫這種奇怪的視覺感受。
門洞像一張獰笑的嘴,黑乎乎的一直看到喉嚨底。腦勺後面是泛紅的月亮,也是一張血紅的闊嘴。虞璟覺得小腿發軟,簡直站立不住。
蘇君儼已經走進了門洞,見她還楞在那裡,便回頭望她一眼。虞璟悚然一驚,不等他說話,先解釋開了,“這門洞看著矮,你個子高,還以為會碰到頭,實際上倒並不會……”
蘇君儼也瞧一眼門洞,淡淡道,“這門洞總有兩米的吧。”便不作聲了。
他這話什麼意思?他看出什麼來了嗎?虞璟心裡打鼓,跟了他上了樓。臉頰熱烘烘的直髮燙,兩枚眼珠子卻像成了流質,總是管不住似地往他臉上溜,大概想看出些什麼,卻忘了這是在夜裡。
到了家門口,虞璟左手捏住披在身上的大衣的前襟,右手開了門。
蘇君儼伸手欲拿自己的大衣,虞璟卻受驚似地往後縮了縮。
有短短的一段沉默。“你進來坐一坐吧,順便幫我看一下燈好嗎?家裡的燈壞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耳朵邊也發烘,幸好是在夜裡。
蘇君儼抬腳,他總算有了進屋的打算。虞璟的心卻像剛調絃的二胡,抽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