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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帝”也在處理著一件能讓自己青史留名的事,當然,他的名字已經留得夠多了,印在史書上就跟麻子似的。
今日是御門聽政,各部題本上奏之後,大學士和部院主官,也就是所謂的九卿全都被留了下來。
“天下安寧多年,人丁興旺到何地步,朕一直心中無數。各省督撫奏報的編審人丁,都是虛的,裡面的情弊,朕也知道。本朝課徵承自前明,皇考雖然著力調理過,卻未競全功,糾葛之處,就在這人丁實數上!”
“朕御宇五十一年,先有鰲拜亂政、三藩之亂,後又鎮平臺灣,西討噶爾丹。雖然有心滌清,奈何諸事夾纏,這課徵經制依舊縫縫補補,像是破爛布幔,攔在朕與天下之間。”
寶座上,清瘦老人侃侃而談,眉目間那股睨視天下的渾厚氣宇,被一身明黃龍紋十二章朝服託著,彷彿就是上天的化身,在這凡塵,無人能與他對視。
康熙皇帝,愛新覺羅-玄燁,今年已經五十九歲了,整個大清的中樞衙門都在高速運轉,緊鑼密鼓地籌備著皇上的六十壽典。而皇上本人,也在為自己準備著壽典上份量最重的一份賀禮。
“朕巡幸地方,每遇民家,都會問到生計。有一戶五六丁的,只一人交納錢糧。更有九丁十丁的,也只二三人交納錢糧。朕就問,其他人在做什麼,小民都說並無差徭、就過著安閒日子而已。”
“朕居安思危,每嘗想起,總存著一分警醒。前朝舊制仍未釐清,如今人丁繁衍,田地卻還是那麼多,若遇苛官酷吏,著力在人丁實數上課徵,豈不有違朕治世寬仁之道?”
說到這裡,康熙頓了一頓,掃視著殿內的大學士和九卿。此事他和南書房的翰林們醞釀已久,眼見時間不多,已經等不及這些大臣們出頭了。在他看來,這些大臣的腦子總是用在琢磨自己身下這寶座,到底會傳給哪個阿哥這事上,而不是為國為朝廷計,他只能乾綱獨斷,自己把話挑明。
“眼下國庫充盈,這課徵經制也該仔細打理一番。多生的人丁,朕也不想多徵錢糧。只是人丁實數須得把握。朕想讓督撫將錢糧冊內的丁數固定下來,不增不減,永為定額。其後多生人丁,不必徵收錢糧,只將實數察明,另造清冊題報,諸卿……可有所議?”
澹寧居正殿不大,只是康熙在暢春園臨時聽政的地方,五十九歲的皇帝,中氣依然十足,尾音在殿樑上嗡嗡繞著,也在殿上這十多個大臣的腦子裡帶起了方向不同的波瀾。
可沒人馬上回應康熙這一問,如今的大臣們聽康熙說話,都要揣測再三。四十七年廢太子後,皇上又後悔了,要大臣們議立新的儲君,不少大臣腦袋發熱,沒搞明白皇上的心意,結果勾出一個“八爺黨”。之後大臣們就有了教訓,只要皇上扯出了什麼大事的話頭,他們都得觀望好風色再開口。
如今說到這人丁錢糧,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人丁錢糧是戶部的事,很可惜,戶部尚書張鵬翮奉旨去查江南科場案,專業人士不在。
“聖上仁心天齊,奴才等沐浴聖恩,與有榮焉……”
沉默了一會,文華殿大學士溫達先喊出了聲,逼得諸位學士大臣全都跪伏下來,山呼萬歲。康熙微微點頭,臉上雖然帶著微笑,眼中卻閃過一絲失望。他要的不是磕頭,而是建議,他始終還覺得自己的想法糙了點,南書房的翰林眼界也還不夠寬,這事具體該是個什麼樣子,就得靠這些大臣,特別是熟捻天下人心的漢臣來打磨。
身邊的小太監見皇帝的袍袖動了,趕緊扯起了嗓子:“平身——”
大臣們爬起來,眼神暗自來往,不少人都盯住了趙申喬。這位左都御史有著“趙青竹”之稱,明裡稱讚他是清官,暗裡卻諷他是毒蛇竹葉青。之前搞出戴名世《南山集》一案,攪得朝堂不寧,還牽連上江南科場案,甚至隱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