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殺豬飯,眾人邊吃邊閒聊,差不多過了兩個小時才結束。

眾人散去後,王岳家裡就只剩下宋陽和宋建國。

王靜雅和李嘉怡吃完飯後,幫忙收拾了碗筷,完事就叫上宋軍,帶著雲梅和雲蘭先回家了。

直到這時,王宏遠才對王嶽說道:“你這小子怎麼就不聽勸,把人給得罪跑了,這不也讓咱家丟面子嘛,顯得咱們招待客人不周到。”

“他也能算客人?哪有他這樣的客人!”

王嶽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就趙強那品行,要不是之前沒惹到我,不然早就收拾他了。”

“你個莽撞的傢伙……以後可別再亂來!”

王宏遠瞪了他一眼,接著看向宋建國:“我估計,到了明年,趙富貴還是會在秤上做手腳。”

“我之前已經很給他面子了,要是明年他還敢這麼幹,我非讓他不但當不成保管員,還得把這幾年私吞的都吐出來。我可都記著呢。”

宋建國不慌不忙地掏出菸袋,給王宏遠遞了些菸葉,邊卷邊說:“七七八八算下來,他從我這兒起碼撈了三十塊錢的好處。掙點錢、弄點糧食容易嗎?可倒好,他家豬圈裡的豬一頭比一頭肥,吃得比人都好。”

聽到兩人這番話,宋陽心裡清楚宋建國的想法,倒也不覺得意外。

王嶽卻愣住了,目光在王宏遠和宋建國臉上來回看,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爸,叔,你們該不會是打算整治他們家吧?”

王宏遠瞥了王嶽一眼:“所以才叫你小子別亂來,你們那些小打小鬧有什麼用,過家家似的。要做就得讓他一次就長記性,知道害怕。”

這話讓宋陽不禁睜大了眼睛,從王宏靜的語氣中,他聽出了一股狠勁。

這位平日裡看起來高大憨厚的伯伯,原來也不簡單。

再看看自己父親宋建國,宋陽突然覺得,兩家關係這麼好,是有原因的。

宋建國和王宏遠給他的感覺,和村裡其他村民不太一樣。

“伯伯,爸,你們以前是不是在外面闖蕩過?”

沒錯,就是闖蕩過!這就是宋陽對父親和王宏遠的感受,一種上輩子從未有過的感受。

王宏遠和宋建國相視一笑。

宋建國轉頭看向宋陽:“闖蕩?什麼闖蕩,別亂說,小心惹禍!我們也就是在你們這個年紀的時候,跟著長輩們當了幾年背腳子,經常在漢中和咱們縣城之間來回跑,算是見過點世面。”

聽他們這麼解釋,宋陽大概明白了一些。

這算起來,應該是六十年代的事了,那時候日子過得很艱難。

漢中是個交通樞紐,南來北往的人很多,人員複雜,沒有點本事還真不好在這條路上走下來。

大巴山區地勢險要,交通不便,自古以來,山區的生產生活物資大多靠馬馱人背,人們把那些在山間背運貨物的青壯年男子稱為背腳子。

一個緊貼後背彎曲的揹簍和一根打杵,就是他們簡單的工具。

山裡經常有野獸出沒,還有盜匪橫行,所以,背腳子們大多結伴而行,互相照顧,共同應對路上的危險。

後來汽車運輸興起,在米倉道、漢壁古道上,就很難再看到這群頭頂青天、腳踩蜀道的背腳子了。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哪怕再過二三十年,在萬源大竹河鎮依然有這樣的人,以這種古老的背運方式,穿梭在古代文明與現代文明交織的高山之間。

還有不少人轉變為類似周邊縣城和山城的棒棒軍,成為靠出賣體力為生的特殊群體。

走在縣城裡,經常能看到揹著大喇叭口揹簍,手裡拿著 t字形打杵,嘴裡叼著煙或者啃著饅頭,在車站、碼頭、大街小巷到處張望找活幹的人,就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