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傳掩不住歡喜道:“架先那陣兒還可以,架先九點十點那陣兒人多還是有好些人問,大棗要好賣點,可能這個核桃不好。他們談這是鐵核桃的,光是殼大,裡面可能沒得啷個肉,以後注意再拿的話不要這種。”

黎書慧笑:“將拿轉來還說好得很欸。”

老張道:“頭一回哪個曉得啊。”

黎書慧望他:“只有買錯沒得賣錯,人家那些做生意的人他不曉得?淨整你這些不懂的。”

她雖歡喜,像已經看到數不完的錢像水一樣流進門裡來,嘴上揶揄道:“看你兩爺子搞嘛,小的在外面做生意,你兩爺子在屋裡做生意,看你們哪個歪點,看哪個先發財。隔壁的架先在哪個單位上班呢,現在也個人出來搞啷個裝修了,都談會掙錢得很,曉得現在的錢恁不值錢嗎,碰著挨著就是幾大千好幾萬,像地上的灶膛葉一樣,看你們能撈好多轉來嘛。”

父女倆愈發高興,吃飯也格外有滋有味,都好像新嶄嶄的大紅鈔票已經滾進門來裡,老張雖然還有些愁眉不展的神色,眼睛裡也有逐漸有了光芒。

忠傳心頭盤算一陣,忽然想起來剛剛在外面碰到黎書平的事,因同母親說起來:“姨娘談她腳摔了呢,不曉得惱不惱火,說在屋裡躺了十幾天呢。郭偉也沒在屋裡,姨夫一個人又不會弄啷個,你現在轉過去看看她不嘛。”

關心則亂這個詞是最常在黎書慧身上見到的,她已經把目光瞪向忠傳:“又在哪裡摔了嘛?摔多惱火嗎?硬是,個人不注意!恁冷的天走哪裡去摔了嘛?她屋裡恁多人都不曉得照顧她嗎?你姨夫?你姨夫一個人在屋裡只曉得翹腳當大爺!他會照顧人?沒得一個還債的!恁大的人了兩弟兄還天天轉來媽老漢屋裡吃飯,個人屋裡沒得人煮飯又是說,不曉得要把他兩弟兄供到哪陣兒!你今天看到她腳嚴重不嘛?恁遠她又走這邊來整啷個?”

忠傳不敢說是她孫子吵著要吃這邊滷菜店的板鴨,而回答:“來這邊哪裡抓藥,走路能走呢,她個人說躺半個月,看著是沒得啷個了。”

黎書慧打斷她:“看著沒得啷個了!你姨娘那個人你不曉得嗎?再有啷個都談沒得事,她得會跟你說嗎?光談她個人過得好好使其你這些眼氣她,從來不談不好受氣,深怕哪個曉得她不如意。”

她說後面的話是瞪著老張說的,但老張埋頭吃飯,並不回覆什麼。

忠傳想說些其他的消一消她的怒氣:“談姨夫這段時間都在屋裡沒有出去呢,這一陣煮飯收拾都是他弄,真是有事姨夫還是曉得嘛。”

哪知黎書慧更惱火:“他不出去!他不搬到外面去!上樑不正下樑歪,看著郭偉你就曉得他是個啷個東西!有個好工作好單位不得了,走路眼睛都要望到腦殼上去,是這些年我孃家沒得人了,你看在以前他敢不敢這樣來嘛!

那郭偉,跟小麗好好的不過要離了跟這個姑娘混,人家圖你啷個你曉得不嘛?還跑到成都去跟人家買房子!證也不領,到時候人家想走就走,你看他走哪裡去找人嘛!”

父女都悶頭不說話了,忠傳怕越說母親越生氣,老張仍想房子錢的事情。管他先前是誰的,一旦到個人口袋裡自然就是個人的,沒有白紙黑字簽字畫押的事,那房子本來就是自己的。何況已經揣了這麼些天,就是個人的錢個人做主這個念頭更牢不可破。現在卻要生掰硬拽給出好大一頭去,不管把錢給誰,不論給多給少,總之現在要拿出去,那就是被偷兒賊摸走了,摸走幾塊上十塊都好,可一下摸走好幾萬,他一想到,握筷子都覺得沒了力氣。

忠傳等母親的火氣消下去了一些才小聲道:“走的時候我還拿了包棗子給她呢,你下午去看看她不嘛,談隔兩天過來耍呢,腳杆痛也走不到哪裡去。祥春他們前面哪些都去看了來呢,我們先又沒聽到信兒,下午太陽暖和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