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央不敢再去看那重新懸掛的屍首,此時大量官兵湧入人群,挨個檢視。

周墨本想在她身邊護著她,葉央知道宋南認識周墨,若是瞧見他倆在一起,一眼便能看穿她臉上覆了一層假皮。

小聲商量後,兩人決定分別離開,在客棧碰面。

葉央普通的相貌掩在人群中並不顯眼,只要宋南不挨個去撕開面皮,便無事。

他應當沒有這樣無聊。

她垂著眼,也沒表現特別傷心,一群毫不知情的百姓才不會因為不熟悉的將軍而悲傷。

不過都是看熱鬧的過客罷了。

若不是她早已知情,恐怕今日見到這副場景會暈厥。

“這位姑娘,慢著。”

一道沉厲的嗓音由她背後發出,她背脊霎時僵住,屏息住,不敢回頭。

接著紫色的官服從她裙袂擦過,身旁翩然走過的男人身上熟悉的雪松香鑽入她的鼻尖。

幾乎不用思考,她太瞭解同榻而眠的男人,是他過來了。

葉央緊咬著牙關,腦中思緒凌亂紛飛,額間滲出薄汗。

不確定宋南是不是發現了她,她極害怕再次被他送回那個宋府。

若是沈珏只是遠離京城,這輩子不會與她相見,曾經埋在心中的感情隨著往後十幾年自會慢慢消散,她的夫君也只會是他。

或許能與他恩愛一輩子。

可沈珏的屍體在她面前,她不能當做事情沒有發生過。

這種不安心只會越來越深,直至刻進心底。

她與宋南永遠都會存在這個隔閡,不如各自分開,回到屬於各自的江河湖泊,做永不相融的兩條江河。

她微微側過臉,男人昳麗的面龐依然如初,仿若第一次在白鹿縣見到。

下一刻,他與她擦肩而過,男人腳步未為她駐留,而是攔住了葉央前面的小娘子。

葉央怔了怔,她轉眸望去,被宋南攔住的小娘子穿著打扮和背影的確有幾分與她平日相似。

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另一種如咬破蛇膽般苦澀的滋味在她心中蔓延開來。

她不明白宋南為何如此執著,他正直青年,官至三品,長姐乃是當朝皇后,就連當初臨安公主也愛慕於他,京中想嫁他的淑女應當不少。

她自問沒有那個福分。

男人將女子攔住,盯了那女人面容半晌。

不知是不是葉央錯覺,她隨意瞥了眼,平日裡漱冰濯雪的男人,明月般的眸子像被雨水打溼般,徒增一種無助的淒涼感。

她收回目光,怕自己心軟,不願再看,隨著熙熙攘攘人群緩緩移動,直至與男人交錯,所有事猶如塵埃落定,不復相見。

倏然間,烏雲滾滾,雷聲轟隆,暴雨傾盆。

夏終於走到盡頭,綿綿秋雨似乎無窮無盡,整座城都籠在煙雨,涼意通沁。

葉央抱頭逃離原本不屬於她的繁華之地。

“不是她”男人立於雨中,雨朦朦朧朧不停的落在他身上,他面色蒼白,眼底慘紅一片,失魂落魄。

往日列松如翠的君子此時盡顯狼狽。

修竹送來傘,“主子,雨勢越來越大,不如先去避雨。”

宋南靜靜的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說我錯了嗎”男人嗓音毫無人氣,風一吹便散。

這個問題修竹也回答不上來,他從未涉足男女之情,在他眼中,主子沒錯。

可少夫人也不算錯,最錯的便是沈珏,若不是他糾纏不休,主子和少夫人如何會走到如此境地。

“要屬下說,都怪那沈珏,若不是他從中攪和,少夫人豈會這樣為難,也不至於要離開”說到激動處,他意識不對立馬收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