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晏跟著石子指引抬頭,發現一個白得發亮無處可逃的身影掛在銀杏枝頭,愕然驚訝之後是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容!月!卿!”

聽到兒子滿懷怒火的喊他名字,容月卿覺得容晏光用眼神就將他凌遲了幾遍,不情不願飄落回地面,仍是離容晏三丈遠,完全不敢靠近。

容晏氣極,“容姝都出事了,你還躲我,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

“你沒有得罪我。”容月卿連忙否認,心虛地解釋,“我沒想過我們父子會在如此情景碰面,一時接受不了。”

“恐怕你是何時與我碰面都接受不了吧。”容晏冷哼一聲拂袖找到一處背對眾人坐下,“既然你指望不上,你走吧,別礙眼。”

容月卿被下逐客令,表現得手足無措。

慕容曉走過去扯了扯他衣角,輕聲提醒,“哭了,趕緊去哄哄。”

聞言,容月卿更慌亂了。

此時,慕少白被鐵錚喚醒收拾好從屋裡出來,看到容月卿當即眉開眼笑,還沒等他打招呼,就看到一個神似容晏的身影坐在遠端背對眾人抽抽搭搭。確認這就是弟弟容晏,慕少白怒由心中起,恨不得給容月卿一腳,“爹,你怎麼還乾站著,過去啊!”

容月卿見到慕少白見著救星般,“少白,來得正好,去哄哄你弟弟。”

“笑話!”慕少白揪住容月卿的衣領,一邊將容月卿往容晏那拖一邊罵罵咧咧,“這是你和徐姨娘的孩子,我不用弦殺術招呼已經不錯了,還指望我哄他?這孩子你能哄就哄,不能哄就別要了吧。跟丟下我一樣丟下他,多簡單。”

“你這說的什麼屁話!”容月卿被拉得一個踉蹌,一時掙脫不開,罵道,“你臭小子不是生病麼,哪來這麼大力氣。”

將容月卿硬生生拖到容晏跟前,容晏哭得差不多,擦乾淨淚水,對慕少白道,“哥,先找容姝,我不想跟這個混賬計較。”

“我已經放信蛾去找了,應當很快便會有訊息。”容月卿道,人已在容晏跟前,還是彆扭,低垂著頭不敢正眼看容晏的眼。

容晏見老父親如此,氣笑,“想見您老人家一面真的比登科還難,當真是仙人之姿容顏不褪,長了皺紋仍是謫仙一般好看,就是,頭髮怎麼白了?”

“我們煉蠱之人經歷死劫之後頭髮會變白。”慕少白解釋。

容晏微微一驚,看容月卿的眼神越發複雜,委屈質問,“你就打算這麼偷偷死掉,也不打算見我一面?就當沒有生過我這個兒子是不是。”

“怎麼可能!”容月卿反駁,誰知只是與容晏對上一眼,僵住了。

只見容月卿全身僵硬,一臉發青,呼吸困難,豆大的淚珠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順著容月卿那張美麗的臉嘩嘩落下。容月卿慌忙衣袖捂臉,求饒道,“何必呢,何必逼我到如此地步。”

容晏和慕少白都驚住了。慕少白將全身僵硬的容月卿扶到一邊坐下,一臉關切,“這是怎麼了?”

“這小子的眉眼,出落得和他娘一模一樣。”容月卿艱難用手支著,悲痛得全身戰抖,眼淚根本止不住,大口大口地用嘴巴透著大氣。

容晏愣住了。

容晏記事開始,小兒心性喜歡孩子的容月卿十分樂意帶孩子,無論在徐素容墓前多麼失態,在孩子面前都是笑意滿滿,既是爹也是娘,容晏從來沒覺得母愛缺失。

可是突然有一天,容月卿看到他笑容就消失了,眼中有了一種他無法理解的痛苦和悲傷。容晏以為是因為他練武成效不佳,加倍練習,更確定他就不是練武的料。再後來,容月卿就不願見他了,將他送到了嚴家,從此再也沒有見面。他一直以為是他做錯了什麼,一直活在了自責和痛苦中。

容月卿取出一顆能讓人強行鎮靜的藥丸服下,自徐素容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