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痕跡的出走,且己為許紅梅鋪了後路。

旁人只得等訊息。

「卜小姐,他們回來,我們說您來過。」

「勞駕了。」

求真站起來離去。

回來?幾時?也許是明天,可能是下個星期,更有機會是世紀末。

自原醫生處出來,他們會變成徹頭徹尾的年輕人,忙著做年輕人的事,說不定要過十年,才會想起舊時之友,屆時,卜求真視目以待。

想到這裡,一絲恐懼由然而生,求真連忙走到露臺上去深呼吸,人類對於死亡,一向敬畏有加。

三天後,她與小郭一起聚餐。

小郭說:「無論怎麼樣,我已經挨過這一年,我不會從頭再來。」

「小郭先生,你這一生,過得不壞呀。」

小郭笑笑,「可以這麼說。」

「從頭開始,有何不可?」

「求真,一個人即使返老還童,性格是不會變的,而那樣的性格,一定會作出那樣的選擇,命運軌道,相差無幾,一張報紙,從頭到尾讀兩次,你說煩不煩,還有什麼味道?」

求真無言。

琦琦在一邊默默侍候小郭,體貼地遞茶遞巾,動作如行雲流水,與小郭早有默契。

小郭少不了她,而琦琦如果沒有服侍的物件,恐怕也會恍然若失。

「兩位暫時不會離開本市吧?」

「鬧市有鬧市的方便,真正要隱居,住哪裡都一樣,不一定要回歸深山野嶺。」

求真大喜,「那我多一雙朋友可以來往了。」

誰知小郭立刻說:「你可別天天來煩我,吃不消。」

求真啼笑皆非。

琦琦說:「別聽他的,他巴不得你日日來同他抬槓。」

「我不會妨礙你倆隱居。」

「隱居,那麼容易?」琦琦笑,「很講條件的,第一,性格要恬淡,第二,得不愁生活,否則七天之後,還不是又拋頭露臉四處亮相。」她拿眼角瞅著小郭。

小郭居然承認事實,「我的確不甘寂寞。」

討論之後,小郭有點磕睡,求真向琦琦使一個眼色。

琦琦便說:「求真想早點休息。」

飯局至此結束。

求真駕駛小小房車返回寓所。

半途她己發覺有人盯梢。

那部車子完全不介意她知道此事,每隔一陣子便響號惹她注意。

誰,哪個少年人?

求真搜一搜記憶,不,她並沒有這樣相熟活潑的小朋友。

到家了,後邊那輛小跑車也跟著停下來。

求真下車,叉起腰,等那人出來。

車門一開,就有人叫:「求真!」

聲音響亮,分明是名少女,膽敢直呼長輩名字,求真一向看不慣這種沒上沒下作風,不由得皺起眉頭,「誰?」

「我,求真。」

少女下車來,馬尾巴,小襯衣,大蓬裙,嫣然一笑,靠在車門上,「我,求真。」

求真呆住了。

當然,是她,求真認得她,求真在熒幕上見過她,這正是少女時期的許紅梅,面板光潔,雙目明亮,頭髮烏黑,身段苗條,「求真,是我。」

她回來了。

手術成功,她回來了。

求真喉嚨忽然變得乾涸:「你,紅梅。」

許紅梅把手臂伸進求真臂彎,「請我進屋喝杯茶。」

求真看看她,「你今年幾歲?」

紅梅聳聳肩,「二十一二,大概是這個年紀。」

「你有前生的記憶嗎?」

紅梅點點頭,「有,每一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