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熟悉的聲音,好熟悉的一張笑臉:「郭晴,你是怎麼進來的?」

「你沒鎖門?」

今早出門時太過倉猝?不不不,郭晴有的是鬼主意。

他坐在九一一放映機之前,噫,他看過什麼?

郭晴馬上解釋,「等人是很悶的,我便自作主張娛樂自己,您不會見怪吧?」

放在桌面上的三隻磁碟,正是許紅梅的回憶故事。

求真不語。

那郭晴卻忍不住說:「多麼奇怪的遭遇。」

求真答:「是。」

郭晴見前輩不予計較責怪,精神一振,「來,我們喝杯茶慢慢談。」進一步放肆,反客為主。

求真知道一板起面孔,把這小子嚇走了,她便沒有人陪著說笑解悶,只得容忍。

唉,有什麼是毋須付出代價的呢?

只聽得小郭晴說下去:「我有種感覺,他們的故事還沒有完結呢。」看法同小郭一模一樣。

「可是,」求真呷一口茶,「我們這些做觀眾的旁人,光是看,已經累壞了。」

小郭嘻笑。

求真自口袋裡取出那隻信封,「我這裡還有卷四同卷五。」

「呵,」小郭聳然動容,「快看。」

到了這個時候,求真感覺上忽然年輕了,時光彷彿倒流,眼前的小郭就是她的老朋友小郭。

他們二人靜靜觀看卷四。

螢光屏上出現的列嘉輝,已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人。

而許紅梅鬢腳已出現絲絲白髮。

她不悅問:「你到哪裡去了?」

「我去打球。」

「一去七八個小時?」

「打完球去吃冰。」

「嘉輝,我在家等了你一整天,悶不可言。」

「你自己為什麼不找節目?」

「膨」的一聲,列嘉輝把球摔到一角。

許紅梅無言,怔怔地落下淚來。

列嘉輝露出厭倦之色,自顧自走開。

許紅梅輕輕地說:「至此,我知道我錯得不能再錯,我妄想扭轉我們的命運,真正多此一舉,十多歲的列嘉輝,心目中根本沒有許紅梅這個人,他把我當他的保姆,我不能怪他,他一早同我說過:紅梅,來世再續前緣吧,我沒有聽他的。」

熒幕上的許紅梅低頭沉思,少年列嘉輝偷偷在她身後走過,從落地長窗躥出去。

少年人精力無限,怎麼肯留在家中發呆。

小郭按熄放映機。

「這麼看來,許女士過的,一直都是如此沉悶的生活。」

「是,列嘉輝待她至孝,但是全無其他感情。」

「而到了一定年紀,她要尋找感情上其他出路,也比較遲了。」

「是呀,」求真自嘲,「我一過四十,發覺自己不過是一個人,己無性別。」

小郭笑,他欣賞她,「卜女士,我叫你姨婆吧。」

「什麼!」求真怪叫,「這算天大面子?」

「咦,你是我叔公的朋友,我叫你姑婆或姨婆完全正確。」

「吵什麼,我自做我的卜女士。」

小郭偷笑,這樣看不穿。

要等很久很久之後,小郭才會明白卜女士此刻的心情。

「來,卜女士。」當下他說,「讓我們看下去。」

場地轉了,是一間學校的門口,許紅梅坐在車子的駕駛位上,像是在等人,是等列嘉輝吧。

他出來了,抓著球拍,好一個英偉的年輕人!身邊一班朋友,說說笑笑,片刻散開,只餘一個少女還在與他攀談。

那女孩高挑身段,濃髮,微棕面板,其實並不很美,到了中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