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雜,困難重重。如今,對農民動粗的不行,來軟的常遇到不講理的,而市區縣的壓力又都堆到鄉鎮,鄉鎮幹部實在是一點都不風光。

像周裕這種有背景的,又有志仕途的,一般都在市直機關熬資歷,熬級別,有機會直接到區縣或市局,沒有誰會輕易下鄉鎮。

再一個,鄉鎮的起點太低了。陳銘德因病猝逝,沈淮在東華就失去靠山,就算早早提了正科,一旦下了鄉鎮,很可能就一輩子在各個鄉鎮之間輪著調。

要是這個要求是沈淮自己離出來,只是為了離開市zhèngfu的話,周裕只能認為他在政治上不成熟。

“那可能是沈淮在我面前說了一些實話。”吳海峰說道,他吃過這次大虧,其中最大的一個釘子就是沈淮紮下來,雖然說不上對沈淮有多憎恨,但也絕不可能去信任他。

“……”周裕不解。

“他家與陳市長以及譚部長,算是舊識。”吳海峰說道。

“……”周裕還是不解。

譚啟平雖說是省組織部副部長,但在省委委員排名裡,還要排在吳海峰的前面,既然跟譚啟平有過硬的關係,沈淮應該跟著去省組織部,而不是孤零零的留在東華。

“你知道不知道,沈淮上午在市鋼廠毆打葛永秋舅子的事情?”吳海峰問道。

周裕搖了搖頭,問道:“怎麼回事?”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吳海峰將剛剛聽人彙報的市鋼廠毆人事件說給周裕聽。

周裕下意識的想將手裡的外套丟掉,彷彿拿著一張毒蛇剛褪下來的殼。

就在剛才,沈淮當著眾人的面,直截了當的就說陳銘德猝逝的實事是葛永秋相告。那一刻,誰都沒懷疑他。葛永秋當時相爭辯,卻給當時憤怒的吳海峰發火喝止,哪裡想到整個背後都是沈淮胡說八道?

“他搞這樣的手腳,還敢留在東華?”周裕忍不住要嚷起來。

“……”吳海峰示意她按住情緒,嘴角抽了一下,說道,“整個套子是高天河下的不假,我也是中計想在陳銘德的死上做文章,沈淮如此反擊,那我們就不能怨他——我跟你說這事,只是要你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是叫你去跟他作對。”

說是不怨,但吃這麼大的虧,吳海峰心裡怎麼可能一點障礙都沒有?

“他要去梅溪鎮掛職,你還幫他?”周裕問道。

“即使沒有譚啟平這個因素,交易還是交易。只是送他去梅溪鎮,甚至還不能算是什麼人情,”吳海峰說道,“小裕啊,你也從市zhèngfu出來吧。不知道省裡什麼對我做出決定,不過在那之前,想做一些事情還是能夠的……”

“他去梅溪,那我就去唐閘。”周裕倒是有些賭氣的說道。

唐閘是東華市屬三個區之一,與梅溪鎮緊挨著。

市裡這兩年提出要將梅溪鎮從霞浦縣劃出來,擴大唐閘區的範圍。

周裕提到要調去唐閘區,擺明是要跟沈淮賭氣:她一不甘心以前看走了眼,二不甘心叔叔吃了這麼大的虧,最後還不得不跟這混蛋做交易。

也許細想想,是更不甘心看走了眼吧,叫周裕情不自禁的跟盯住沈淮。

吳海峰說不讓周裕去跟沈淮鬥,但聽到周裕提出要去唐閘,看著她拿在手裡的外套,還是點點頭,說道:“好,那你就去唐閘……”

這時候,沈淮似乎什麼都不知道的下樓來,對站在樓廳角落裡說話的吳海峰、周裕說道:“吳書記、周秘書長,陶姨堅持讓我去休息,那我就先去譚部長那裡了……”

其實周裕情不自禁大聲說出來的那句話,沈淮還是聽見了——他沒有想到吳海峰坐著跟自己談交易之前,已經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想透了,也嚇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