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親很快會好起來的,我沒有騙你。”

“嗯。”

“你不用太擔心。”

“嗯。”

“好好睡一覺。”

“嗯。”

“我離開後,你還是要按時吃飯,不要一直胡思亂想。”阿利鬆開了我,看著我的雙眼。

“嗯,我知道。”我揉揉鼻子。

阿利凝視了我一會兒,又重新抱住了我。

“唉,我果然還是放心不下,要不我再呆一會兒吧。”

☆、獸性的證明(利漾)…上

隨著鐵門開啟的吱呀聲,一輛貨車緩緩駛入。深紅色噴漆的車身上鍍了一層落日餘暉,顯出稍亮的宛如血液半乾的鏽紅色,待駛出一些距離後,鐵門才又一點點闔上。貨車就這樣在愈來愈窄的門縫中變小、變小、變小、成為一個點。直至消失,引擎的低聲咆哮還彷彿附著在空氣上,依稀迴響,一如它一路揚起的塵土,斑駁了夏末初秋的黃昏。像是一頭徐行的野熊般的貨車慢慢駛向它已來過無數次的目的地,承載著它的重量的地面原本是一塊完整的草地,但在車輪的數番碾壓□□下,生生地被軋出了兩行歪歪扭扭的路。雖然司機駕齡很高,也開得小心翼翼,但在樹木茂盛的非自然道路上穿行,還是避免不了樹枝的刮擦。

最終,貨車在一棟字典似的灰色長方形建築前停下——「Home」——這是守世界給這棟建築取的名字。

初聽到「Home」的名,會有一些人誤以為這是什麼愛心機構,比如希望學校,比如養老院,又比如收養流浪動物的民間組織。總之,既然能被稱為「家」,就該是個能令生命體安然停泊的港灣。「Home」確實是個分配有工作任務的單位,但它的用途遠不如它的名字來得溫暖,雖說也和「收容」搭得上邊,卻絕非一個行使正義、愛心的團體。要用顏色的形容的話,那該是和這棟冷冰冰的建築物一樣的暗灰色,混沌不明,像是無數塵埃聚積在一起形成的膜。

「Home」是個類似於中轉站的地方,但既然會出名,就不可能是和商場裡供顧客暫放東西的箱櫃一樣的功能。在這裡,被定期「存放」的,都是活生生的動物,而且是鮮少能在原世界市面上見到的守世界特有物種。寵物店、不為人知的地下實驗組織、給王貴們蒐羅玩物的「獵人」、民間動物保護團體……各種或體面、或沒有被擺上檯面的物件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把動物們寄放在這裡,由「Home」的工作人員們來代為照管。

車上下來一個男青年,他與早已等候在門口的冷豔女子握了握手,神情一反常態地緊張。

「玥老大,這回問題大了,他們送來的是‘饕餮’!」

被他喚作老大的女子也不過二十七八歲,全名褚冥玥,是「Home」的領導者之一。自聽到「饕餮」二字的那一刻起,她便雙眉緊縮,但沒多說什麼,只是一臉嫌惡地揮了揮手:「管它是什麼,撐過今晚就沒事了。他們說只放一晚,明早就會派人來帶走它。」

他們所言之「饕餮」,自然不是傳說中那貪吃的、被撐死的龍之第五子,而是一種外形類似於飛狼的獸類。它的名稱有很多,在不同地域有不同叫法,但由於它貪婪、見什麼吃什麼特點,最為大眾認可的名稱竟是原本作為外號的「饕餮」,叫著叫著,久了,「饕餮」便成為了它的名。它是不倫不類的,它的真正的名字早已被人忘卻,它既不是飛狼又不是饕餮,可它總被誤認為是飛狼,又被叫著本不屬於它的名。

原世界有句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之亦然。那麼,如果說,「饕餮」的貪食本能是它與生俱來的罪,那它的這種怪異定位便是其可憐之處。「饕餮」的本性促使它將周圍所有的人事物全部吞進肚子,它不具有分辨和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