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先生,好好休息上兩天,您就可以去濟南赴任了。”林海豐致完酒詞,坐下來瞅瞅曾國藩,然後看著孔昭慈笑了笑,“聽說您也是好幾年沒有回過家鄉了,呵呵,這次去濟南上任正好可以先順路回鄉安排安排。北方行營將安排曾參議陪同您,先去曲阜籌備個祭奠儀式。這是件大事啊,儀式要搞得隆重些,屆時我和北方行營的官員都要參加祭奠,我們要與孔氏家人一起,告訴孔夫子老先生,咱們自己的疆土很快就都要回來了,一切外來的強盜都會在他的後代子孫們面前屈服、發抖,一個他所期望的真正的禮樂天下定將成為現實,以告慰老先生天之靈。”

“是,林主任百忙之中能夠親臨鄙鄉,這不僅是孔某及孔氏族人的榮耀,也是先祖的榮耀。”孔昭慈雙手捧著酒杯,臉上雖然有些發燙,心裡卻是熱乎乎的。

林海豐主任的這種安排,根本就出乎他的意料。真要說起來,歷朝歷代的官場都會祭奠孔廟,這對他來說不是件新鮮事。不管是誰,想維護自己對這個擁有數萬萬人口龐大天下的統治,就總會把他的這位先祖當成是一面大旗,或者不如干脆說是像塊兒遮羞布一樣地高高舉起來。

問題在於眼前的這位林海豐主任與別人不一樣。他和他所代表的天朝政府,絕對不會給孔家的這位先祖再冠以什麼崇高的頭銜,甚至連以前被歷代王朝加在孔家這位祖先身上的種種光環都不會認可,這一點,從他們的言談中就能夠感覺到。“孔聖人”等等的言辭在他們的嘴裡,那是根本就聽不到的。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能親自去孔廟祭奠,才真正的難能可貴。林主任是把孔家的先祖當成了一個對民族有著卓越的貢獻,但同時又免不了會有種種過失的長者來看待,他的祭奠才是發自真心的。

“不過,我對孔先生可是有個要求啊。”林海豐側了側頭,小聲地湊近孔昭慈的耳朵說到。

孔昭慈一愣,呵呵地笑了,“林主任……”

“您的辮子可不能再留啊,”林海豐微笑著,聲音壓得低低的,“還要儘量地動員所有孔家族人在先祖面前剪掉辮子,恢復漢家的衣冠。不然的話,大家也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啊,您說是不?”

孔昭慈的臉火燒火燎的難受起來,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吳鼎禾沒有參加北方行營這次宴會的資格。陝西的黃帝陵保衛戰一結束,他就被黃再興撤了團長的職務,甚至不管他身上還有著兩處的刀傷,作為一名普通的信使就給趕來了徐州。

任務完成了,別人都回歸部隊了,他卻唯獨單單又給留了下來,據行營林主任的衛士傳出話來,黃再興參謀長在附帶給林主任的信函中,簡要介紹了他在陝西的表現和錯誤,至於如何再處置他,那要聽從行營的安排。

吳鼎禾的左臂和前胸都受了傷,儘管不是很嚴重,可由於多日鞍馬顛簸,傷口恢復的情況很糟糕。

味同嚼蠟地獨自吃完晚飯,大夫又給換了遍藥,吳鼎禾仰面躺在炕上,閉著眼睛又在想自己的心事。這次被撤職,對他來說既感到正常,同時又覺得委屈。

正常的是,在敵我力量懸殊的情況下,他沒有顧及方面軍關於不能在與回民軍衝突中首先動手的命令,他先動了手。不僅如此,儘管他守住了黃陵,可他的團隊也基本上被打殘了。衝這兩條,作為一個團長,當眾多的弟兄倒臥疆場,而自己卻還活著的時候,論起來該怎麼被處置也都不為過。

不過,叫他又覺得委屈的是,黃再興參謀長並沒有說明為什麼要撤他的職,也沒有聽聽他的任何解釋,而只是像對待個沒用的垃圾一樣,一腳就把他踢到了徐州。自己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團長,居然鬧到要由新成立的統管北方軍政的北方行營來處置自己,莫非真是要追究自己首先向回民軍開戰的責任?殺一儆百地給別人看看?他不禁又由此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