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得令,快步退出。

不久,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兵部掌令使到!”

夏映雪眼皮未抬,聲音清淡。

“進來。”

門被推開,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身著兵部官服,腰間掛著一塊黑漆官印,面容蒼白,眉骨微凸,眼窩深陷,目光四下游移。

他走到堂前,匆匆跪下,聲音帶著幾分諂媚:

“微臣參見陛下,不知陛下召見,所為何事?”

夏映雪沒有多看他一眼,隨手將書簡甩到地上。

“看看你們兵部的好手筆。”

掌令使愣了一下,連忙撿起書簡,展開細看。

夏映雪的聲音冷若冰霜。

“這上面的內容,作假了。”

“欺君之罪,你怕不怕?”

掌令使聽到最後一句,手一抖,書簡差點掉地上。

他匆忙翻了幾頁,抬頭道:“陛下,這書簡絕無作假!”

秦乾站在一旁,低笑了一聲。

“撫卹金沒有發放下來,那些戰死將士的家屬,流浪街頭,妻離子散。”

“掌令使,這些冤魂,你不怕找上你麼?”

掌令使聽了這話,臉色微變,但隨即鎮定下來,正色道。

“撫卹金都發下去了!而且有記錄,清清楚楚,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

他把書簡翻開,指著其中一處。

“這裡有說明,所有撫卹金都按照規制發放到位。”

“上柱國是什麼意思?何必捕風捉影?”

秦乾目光一沉,聲音中帶著寒意:“什麼意思?”

“那我倒要問問掌令使,李虎,可曾發放?”

“他是黑狼營的先鋒,戰死沙場,他的家屬呢?現在是個乞丐!”

“趙長庚,他的兒子餓死在街頭;還有王大牛,他全家上吊了!”

“你告訴我,這些人,你發了撫卹金麼?”

掌令使被逼得臉色鐵青,嘴角抽動了一下,想要反駁,卻一時間找不到話。

他猛地一拍腿,聲音拔高几分:

“上柱國日理萬機,怎麼可能記住每個將士的名字?”

“我兵部白紙黑字登記在冊,撫卹金髮放得清清楚楚,你憑什麼誣陷我們?”

他指著書簡,質問道:

“這裡面,有名有姓,哪一筆少了?”

“上柱國,你能拿出證據麼?”

秦乾冷笑了一聲。

“當年我身先士卒,浴血沙城,每個戰士跟我都情同手足。”

“你們需要用筆墨記著他們,而我卻不需要。”

掌令使臉色微變,強撐著不吭聲。

秦乾看向他,聲音不緊不慢。

“趙長庚,青州人,入伍時不過十八歲,身材瘦小,力氣卻不小。”

“他擅長射箭,百步穿楊。”

“缺點是急躁,最怕的就是有人質疑他箭術。”

“有一次,他的箭袋掉了,敵軍逼近,他沒辦法,只能扛著長矛衝鋒。”

“那一戰,他的右臂被砍得只剩下筋連著骨,最後還是帶傷堅持到陣地穩固。”

“後來,他死在冰河谷,屍骨被凍住,兄弟們刨了整整三天,才把他帶回來。”

秦乾頓了頓,目光落在掌令使身上:

“你告訴我,他的家屬,你發了撫卹金嗎?”

掌令使抖了下嘴唇,沒接話。

秦乾繼續開口。

“李虎,黑狼營先鋒,三十五歲入伍。”

“他不識字,連自己的名字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