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繡娘一路行至那個生活了數十年的屋子,此前的每一年,每一天到了這個屋子的門口時,季繡孃的心裡總會湧起一抹落寞之感,不過今日不同,到了這個屋子,季繡娘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愉悅。

她一把推開了屋門,緩步走了進去,隨後回過身來又輕輕的把門給關了起來。

她的這個屋子很簡陋,除了一個普通的八仙桌,和一個木床外就再無其他。

這屋子裡的擺設也很簡陋,不過在這屋子的一個角落裡卻立著一個木架。

這木架成十字型,其上掛著一件金絲繡鳳的大紅喜袍,一個閃耀著光芒的鳳冠掛在頂端,其上的金縷珠片隨著在窗子裡進來的風,微微晃動,發出一聲聲叮鈴鈴的響聲。

季繡娘顫巍巍的靠了過去,那蒼老的手微微抬起,撫摸著那大紅喜袍,她笑著,可這笑著笑著卻哭了。

“娘...孩兒不孝....。”季繡娘已是泣不成聲。

這百年來所受的非議與痛楚彷彿在這一刻得以發洩。

這件嫁衣是季遼還未離開時,季金花親手為季繡娘縫製的,可誰知道季遼突然就憑空消失了。

而她也選擇了留在孤苦無依的季霜月身邊,而這件嫁衣她也一同帶了過來,一直儲存到了現在。

已是過了百年,這件嫁衣仍舊鮮豔,但她最好的年華卻是在沒人疼愛,受盡白眼裡悄然渡過了。

哭了一會,季繡娘感到腹中一股熱流湧動而起,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股強烈的倦意襲上了腦袋。

她探手輕輕把那嫁衣上落的一點塵埃撣了下去,隨後這才回了床上,合上了眼皮,很快的便沉沉的睡著了。

而就在她意識沉浸下去之後,她周身的毛孔赫然盡數張開,一道道灰色霧氣在其中噴薄而出,不消片刻整間屋子便被這灰霧所充斥。

隨後,季繡娘那蒼老的肌膚開始發生了變化,竟是逐漸變得透明起來,其內血脈與內臟變得清晰可見。

卻見那本來早已蒼老的心臟彷彿煥發了生機,開始急速跳動起來,一起一伏間發出一聲聲咚咚咚的悶響,而鮮紅的血液在心臟的帶動下流速突然加快,幾乎已到了常人的幾倍乃至幾十倍,強烈且又霸道的生機開始在她的體內散發而出。

季繡娘恍若味覺,依舊睡的很是香甜。

與此同時在另一處屋子裡。

季遼把季霜月扶上床,伺候其躺了下去。

他身形一動坐在了床邊,握著季霜月的手,臉上帶著笑意看著。

忽的他神情一動,感應到了什麼,望向了窗外。

他的眸子裡光芒一陣閃爍,遂而收回了目光,笑看著季霜月,“娘啊,那續命神丹那麼珍貴,你怎麼就給了繡娘了。”

季遼說的很是平靜。

這一枚續命丹是他苦苦等了四年才弄來了,現在想要在弄一枚出來那根本是不可能,而他孃的生機已經枯竭,現在不過是憑著意志吊著一口氣罷了,季遼知道她孃的結果是什麼,不過當她娘把這枚丹藥送給季繡娘時,他並沒太過阻攔,季遼知道就算那時真的讓她娘吃了,到時季繡娘壽元一盡,她娘絕對會如此前所說隨著季繡娘去的。

季遼瞭解她孃的性格。

而他這般執拗的性子就是遺傳了她娘,而她孃的執拗比他還猶有過之,所以季遼不敢強求她娘什麼。

“咱們家欠繡孃的太多啦...”季霜月長嘆。

季遼輕輕一笑,“娘啊,孩兒還想多陪陪您呢。”

季霜月聽了這話蒼老的臉上也是露出了笑意,“嚐盡萬般苦楚,這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娘這輩子算是活夠了,只求下輩子輪迴做牛做馬也不在做人了。”

季遼聞言眸子裡再次湧出了淚水,“娘,都怪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