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夢裡夢外(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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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渴慕在夢中得以彰顯,而最深沉的渴慕在最開始便已被揭曉,於夢中尋覓,莫失莫忘‘愛’是一個疑問,你要以何作答?”——《我們最初的渴慕:啟蒙之夢》。
“大哥哥,你是哪裡來的人呀?”一個稚嫩的聲音問道。
夢中無所謂是否睜眼,只存在是否想看見與想被看見。
博德最先看見的是一串細細密密的淺淺腳印,越靠近自己越是小巧,直到變成小獸的爪印。然後是一個兩耳紅絨毛尖尖向上的齧齒類動物腦袋。然後才是一個腹部呈奶白色、其它皮毛是亮紅色的小松鼠。
它,是一隻紅松鼠,此刻它正低著頭,和博德對視。
之所以用“它”,是因為,它不是獸人,而是一隻小動物。
它是普普通通的走獸,凡間億兆小生靈之一。
不過,它是一隻會說話小動物。
博德覺得它非常可愛,於是坐起身,將他捧在手心。紅松鼠也沒有反抗,而是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博德的肉墊上,還用蓬鬆的尾巴拍了拍博德的手心。
博德問:“我是博德,是一位和朋友一起來極北之地的旅客。你是誰?這裡是哪裡?”
沒等到紅松鼠回答,不遠處又傳來了腳步聲。
博德於是發現,那據說永不停息的落雪居然停下了。天幕漆黑一片,只有自己的身體、那隻小松鼠、積雪的地面和前來的兩人身上,散發著微光。
領先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灰髮男人。他罩了一身純白絨氅,外衣上除了袖口的冰藍繡紋之外沒有其它紋樣裝飾,他的膚色卻比雪花與絨氅更白,眉心有一片幾乎連純白之色都褪去的模糊符記。他的雙眸帶著豎紋,此外,博德看不出他的獸親特徵。只是不知為何,金毛犬想到了羅曼的眼睛。
他走到博德身前站定,於是博德意識到他在這片冰天雪地裡居然沒有穿靴子,而是赤著腳,讓蒼白的腳掌直接和落雪相接觸。
第二位來者要高壯得多,厚實的衣服被他得身材撐得緊繃。他渾身都籠罩在衣服裡,並沉默地在落後一個身位的地方站定。除了兜帽下時不時撥出的白色霧氣之外,他就這麼靜靜站立於此。
“你好,博德。”領頭的男人率先打了個招呼,於是博德匆匆捧著小松鼠站了起來以示禮貌。紅松鼠對驟然拉高的海拔有些慌亂,但是博德的手很穩,於是它重新放下心來。
恐高的松鼠?博德想著。
灰髮男人伸出手來,衝博德掌心的小獸笑著眨了眨眼。小松鼠依依不捨地揮了揮爪子,和博德告別。在博德手心放下一顆種子後,紅松鼠順著灰髮男人的胳膊蹦蹦跳跳,爬上了他的肩膀,踩髒了男人潔白一片的絨氅,不過男人並不在意,而是輕輕拍了拍紅松鼠的小腦袋。
天際,亮起了光芒,並不是日出,而是絢爛的藍綠色綢帶般的光之浪潮,像是神明的琴絃被波動出音律,樂章的韻律化作實體緩緩律動,從天際慢慢升起。
是北國的極光。
但是,在這個時候?
“孩子,去吧。”見紅松鼠愣愣看著極光出神,灰髮男人歪了歪頭,在它耳邊小聲說道。“他們等你很久了,去吧。”
紅松鼠最後回望了一眼博德,揮了揮小爪子,然後自男人的肩膀一躍而起。他的軀殼躍起,隨著上升逐漸化作淺白色的熒光粒子,又聚攏成一團小小的光霧。男人將手掌攤開在身前,對著光霧氣吹了一口氣。
於是極北之地起風了,將一個小小的幼崽的魂靈送入高天之上,那明滅、律動著的極光中去了。
光霧的飛行很慢,但博德一眨眼,就只剩下眼底餘留的殘影了,那團小紅松鼠化作的光華,已經成了天邊極光帷幕的一部分了。耳畔,隱約響起無數孩子們的玩鬧聲與清脆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