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辛德哈特拖著滿身的傷,走入病房時,看見的便是這麼一副景象:渾身是傷、眼淚汪汪的暹羅貓,握著生死不知、極其衰老的長角牛的手。另一張病床上躺著同樣生死不知、極其衰老的博德,博德靠近雙腳的被子被掀開,雙足經過了精心的包紮,已經不再流血了。

“辛德哈特!想想辦法!他們好像快要老死了!”格瑞斯看見辛德哈特走了進來,向他叫道。

獅子觀察了一下二人的情況,隨後皺著眉頭說道:“放心,有一股詭異的力量正在維持他們的生命,與其擔心他們老死,不如擔心他們正在遭受怎樣的痛苦。唔,按照這個噩夢充滿惡意的設計,恐怕我們要在這兒呆上足夠久的時間。”

“可是,我沒有辦法”格瑞斯學過無數種殺人的技藝,唯獨沒有學過如何照顧人。畢竟自從他“撿到”這隻牛獸人,一直是由他在照顧自己啊。

久違的無力感襲來,就像是當初所有的努力,為之奮鬥的目標,全部都被否定了。沒有任何使命,沒有任何方向的因為貴血的隨性之施捨,他離開猩紅聯邦,來到金銀島。現實就是這樣,甚至並不殘酷,它已經給自己留下了足夠多的時間來學習,但他卻依舊在磨練自己已經不被需要的技藝,揮霍自己的才能。

難道自己心底還指望有朝一日回到聯邦,能被那位貴血重新看重嗎?

辛德哈特遞給他兩條毛巾,一條浸潤過溫水,一條十分乾燥。“我們總是有些事情可以做得到的,對嗎?”獅子微笑著。他身上的傷口在視窗外陽光的照耀下,正在飛快癒合。“你包紮的手藝很不錯,我替博德謝謝你。”

不,那是學習用來處理自己傷口的格瑞斯回過神,接過毛巾,看著辛德哈特的下一步動作。

“這間病房除了沒有藥物之外,物資都很全吶。”獅子輕柔地撫摸著博德的側臉。床上的金毛大狗毛色不再鮮亮,整條狗顯得有些“乾癟”。他曾經一度神采飛揚的雙眸現在緊閉,一直舒展的眉頭緊緊皺著,就像在做一個不會醒來的噩夢。

但是辛德哈特的眼神溫柔依舊。“你教了我很多呢。”

他先是用溼潤的毛巾,為博德擦拭起身子,然後用乾燥的毛巾將水分吸乾。

“年邁的獸人,如果不是神血貴族,通常都會毛髮暗淡灰白,接著會掉毛呢。”

“你是從哪裡學到的?”格瑞斯學著他的動作,開始為拉貝林擦起身子。暹羅貓可不覺得教國的貴族會給自家孩子教導這個。

“我的父親的伴侶,去世的都很早。”獅子開始講述他的過往。“我的阿爸是他的第二任伴侶。父親當時很忙,主要是我和宮廷侍從們照顧阿爸。

“他曾經是那麼愛美的兔子,他也很愛跳舞,他最喜歡在月色下起舞。他的毛髮在月光下,閃閃發光,美極了。

“但是自從和父親舉行過【降誕儀式】後,他便沒有體力跳舞了,我出生之後,他就幾乎不離開臥室了。

“最後,他甚至不想讓我和父親見他當然,我經常會在晚上偷偷去看他,有時候還會撞見我的父親

“阿爸作為兔子的聽力本來應該可以聽見我來的,但是他睡得非常沉,現在想來,阿爸要麼是當時已經聽不太清了,要麼是裝作沒有聽見

“在最後的時光中,阿爸的毛髮脫落,皮肉乾癟,形容枯槁,面色灰暗。曾領受巨樹賜福的柔韌而優雅的身姿,漸漸歸於沉寂;曾智慧而明亮的靈魂,漸漸飄入墳塋的懷抱

“在我心中,阿爸只是變得虛弱了,無論外表如何,我和父親都一如既往的愛他。也就是在那時,我詢問我父親,‘該如何照顧衰老的獸人呢?’

“於是圖書館新增了一些書,那些書在我腦海中的印象,可比歷史政治宗教書籍來得深刻得多。”

辛德哈特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