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明亮的眼睛第一次騰出困惑來。

“你為救千萬人犧牲一人,若那人是你自己,則是大公大德之舉。可你有什麼權利為了救千萬人犧牲一個別人?對你來說救的是千萬人,可對那個被犧牲的人來說,失去的卻是一切。”盧瑟冷笑了一聲:“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為正義在手的人,你其實誰都不為,為的只是你自己!”

宋思依被他逼得步步後退,此時渾身一震,然後長嘆了一聲:“你說的不錯,若只是讓別人犧牲,我算是什麼救人!”

“只是事已至此,我就是想改口也不可能了,我只能在此發誓,以我一言讖之能,將我命運與盧公子命運系在一塊兒,若盧公子有個閃失,那我必不獨活,盧公子犧牲什麼,我便奉還什麼!”

宋思依一邊說,一邊用手結印,在空中虛畫,一道道光痕從她的手中流了出來,片刻之後,那光痕分為兩半,一半落在她額頭上,另一半則落在盧瑟額頭上。

讓宋思依吃驚的是,她與盧瑟共命運的秘法,卻被盧瑟輕輕一吹,化為一片光塵,緩緩落在盧瑟腳前。

“莫將自己看得太高了,與我盧九郎系在一塊兒……宋小娘子,如今你還不夠資格。”盧瑟淡淡地道。

宋思依便是再聰明,也終究只是一個年輕女子,一片好意,被人如此踐踏,如何不又羞又怒!

她緊緊盯著盧瑟半晌,想要運用一言讖的能力來窺控盧瑟的過去與未來,可是所見都是一片渾噩,什麼都看不清楚。

盧瑟沒有再理會他,因為這個時候,那個出面與其餘四個宗門交涉的魄堂老者已經回來。

宋思依也不得不收斂住,她知道此去昆吾山,遠不只有兩座大陣那麼簡單。她精於一言讖,可這種能力是要消耗大量元神的。

那老者與高牧野說了幾句,然後高牧野道:“我們魄堂可以進去十個人,宋姑娘,這個盧九當真能派上用場麼?”

進入昆吾山面對的不知是什麼危險,因此要盡起精銳,可十個人的名額限制,讓高牧野有些難以取捨。宋思依是他此行希望所寄,因此肯定是要佔去一個名額的,而盧瑟精通破陣之法究竟是真是假,他希望再次得到證實。

“他若不去,我們都會死。”宋思依的回答讓高牧野大吃一驚。

高牧野再次打量盧瑟,片刻之後不由得一笑:“原來是個功德體,倒是有些逢凶化吉的氣運,但這氣運對我們未必有用,也解不了死劫。”

“信不信由你。”宋思依剛才在盧瑟處吃了點堵,自然要在他身上找回來:“反正他若不去,我不會去找死。”

“好好,我想沒有人敢不把宋姑娘的一言讖放在心上。”高牧野只能屈服。

那五大宗門各出十人,其餘宗門有出五人有出二人的,最慘的是那些散修,五大宗門給了他們三個人的名額,原本還有聯手與五大宗門叫勁意思的散修們立刻起了內鬨,片刻之後便劍光四起,看他們鬥成一團,各大宗門也沒有誰出來相勸的。

這一場廝殺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散修們死傷慘重,剩餘幾個勝者也都面色難看,他們人數還有十多個,可這時他們也明白中計,商量一番後,推舉出三個人來。

“時間將至,諸位注意!”高牧野看了看天色,然後催促道。

天色過午,盧瑟看了看太陽,午時三刻快到了,那正是陽盛而陰生的時候,官府法場殺人,便會挑這個時候。他看了看各宗門出來的一共不足百人的隊伍,心中突然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些人當中,絕大多數都會慘死……

將這個念頭甩了出去,盧瑟暗暗嘲笑自己,同會一言讖的人呆在一起久了,弄得自己也神神叨叨起來。

之所以非要挑選午時三刻,是因為這個時候太陽恰好執行到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