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時上前跪下,認認真真的給沈珍珠叩了三個頭。

因時間已晚,李豫見沈珍珠頗有傷心,便囑咐早些安歇,張涵若與素瓷各自回到居所。

李豫安置沈珍珠在宜春宮住下,遂立刻帶秀瑩前往大明宮謁見肅宗。

宜春宮在東宮東北方向,與宜春北苑相鄰,張涵若自被納為良娣後便住在宜秋宮,與宜春宮一東一西,遙相對望,素瓷與另三名滕妾則居於典膳廚側的命婦院中。

沈珍珠在宜春宮中略作巡逡,巨型雲母花鳥屏風,文杏大柱,由天棚垂落下來的紫地織金錦鍛的幔帳,處處皆見富麗繁華,教她稍有些不適應。

月光穿林越隙,與宮外樹影互相合抱,黑白交映,縱橫交錯。沈珍珠想起適兒,她負欠孩子的,是一筆還不清的鉅債,她要全力補償,也許未時不晚吧。

躺在榻上慢慢的睡著,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榻邊的輕微響動。她自懷孕後睡眠甚淺,極易受驚,每夜總會睡去醒來數回,半眯著睜眼,果真是李豫,衝她笑道:“我吵醒你了,快些睡。”她睏倦不過,轉頭再睡。

再復醒來,李豫兀自合衣倚在榻側,脈脈看她,似有深意。沈珍珠一笑,伸臂挽住李豫脖頸,昂首道:“在想甚麼?”李豫方回過神,笑道:“我在想,怎樣讓適兒喚你一聲娘。”沈珍珠想了想,低聲而堅決的說道:“不用急,我到底是他的親生母親,只要愛他疼他,終歸會認我的。”

李豫見她眸光閃爍,面頰在燭影下流動瀲灩光輝,不由情動於衷,扶住她腰肢,慢慢吻在她的唇上,一時均難自禁,李豫輕撫著她的腹部,“是否要緊?”她容色緋紅,輕輕搖頭……

第二日醒來渾身慵懶睏倦,李豫不在枕側。沈珍珠掀開幔帳,天已大亮,李豫背向床榻坐在几案前。她呆呆看他背影半晌,他兀自凝坐不動。

沈珍珠靜靜起身,緩步走至李豫身後,不覺心口一滯。白玉案上,放著她隨身的那柄匕首,鞘身泛出黑冷光澤,就如默延啜那青灰桀驁的身影。李豫的目光,便一直駐留在這柄匕首上。

“俶”,她從來只喚他的舊名,手撫上他的肩頭。

李豫猛然站起,忽的一把掀翻了白玉案,發出“通”的轟響,室外內侍腳步簇動,但想是無人敢叩門進來。沈珍珠怵然退後,李豫深深吸氣,眼睛逼視過來,怒喝道:“你好,你很好!你將他送你的東西貼身藏著,你既然已隨我回宮,為何心裡還有他?”他聲音極高,震得四柱皆顫顫撼動。

他繼續厲聲道:“你這樣的女人,孤絕不會再理睬你!”言畢,扭頭不看她,毫無猶豫的甩袖朝外走去。

沈珍珠初時發怔,此際搶步上前,顧不得裙裾曳地幾近絆倒,合身而上,抱住他大半個身子。

李豫步下一凝,卻沒有回頭。

她說:“你為何要欺人欺已?我有孕在身,你不怕我再復傷心難過?”

他身軀輕顫,仍是肅聲道:“你在渾說些什麼?”

“你明明知曉我從未移情於他,今日為何故意這樣說?你掀翻几案時看似大怒,其實小心謹慎,生恐不慎將我碰傷;你大聲怒斥我,其實虛張聲勢,眸底並無真怒;你方才轉身便要離開,不忍再看我一眼,生恐見我傷心之色……”沈珍珠轉過身子,與他的目光相對,徐徐說道:“你是在怕什麼嗎?你造成與我不和之勢,讓宮中人人聽見,是有意這樣做的吧?你昨夜那樣晚才回來,是知道什麼,怕我再受傷害,今日有意尋釁而為吧?”

李豫見她柔情凝視著他,秀眸如寶石,絢麗中更蘊沉斂靜慮,再也無法忍耐,伸臂將她緊緊擁於懷中,說道:“珍珠,是我對不住你,你暫且忍耐幾個月。現下皇帝病危,皇后手握大權,恐怕會對我無所不用其極。她若知我還似從前那般,最最看重你,必定會從你下手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