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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自送至城門,唯有葉護這個孩子,明明已答應要隨同到長安,卻臨時變卦,堅持留在回紇。人在異鄉為異客,背井離鄉,想是任何人也不願意,更何況要身處異族之地。
就這樣閉著眼睛胡思亂想,她恍然感覺臉上彷彿移來一片陽光,暖暖的,和煦的,不由得睜開眼,卻在黑暗中正與李俶炯炯晶亮的目光相對。她微微一笑,聽李俶道:“還沒睡著?”就立起身來,偎在李俶身上,說道:“你也睡不著麼?快要抵達金城郡了?”那也就是,長安不遠了。
李俶沒有回答,在黑暗中輕柔撫摸沈珍珠披瀉胸前的秀髮,極有頻律的,宛若催眠。良久緩慢開口道:“有一件事,是關於……獨孤鏡的,我要告訴你。”
沈珍珠身子一悸;心口隱隱作痛,崔彩屏乃是迫於皇命,獨孤鏡卻是他親自而為。她既已隱而不問,你何必再揭傷疤。既要他說,不如自己來說,乃強自調定心神,口氣淡淡的:“你不用說,我也能猜到一二。”
李俶驚疑,問道:“什麼?”
沈珍珠笑了笑,仍是淡淡的說道:“你豢養大批死士,不僅要風生衣等人為你操勞,更需要數目驚人的錢幣。以你每年歲供,根本無法支援。你必然有心腹之人,為你作各種經營牟利之事。獨孤鏡,便是這個心腹之人。”說著,又是淡淡一笑,說道:“說起來,她才是真正可以扶佐幫助你的人,而我,只能成為你的負累。”
她竟聰穎至此,李俶無比驚詫,又為著她那淡淡的語氣,心中生出無限的惶恐來,急急扳正她的身子,低啞著嗓子道:“聽我說。你切莫胡思亂想,有一些事情 ,你或許並不知道。”
他的手緊緊扳著她的肩臂,她看著他的眼,急切中帶著慌亂。眼見他如此著急,她原該是溫柔體貼,或是依舊淡淡對他,聽他解釋清楚,他該還有許多話要說,那也許是自己需要的理由。卻不知怎的,心中一時迷亂,一股無名的衝動由腹腔直衝上來,劈手將他一把狠力推開,李俶頭碰在馬車一角,發出悶響,卻急忙支撐起身,呆呆的看著她。只見她忽的捂住心口,彷彿痛徹心扉般,他伸過手要去扶她,聽她大聲喝斥中喘息難平:“你走,我不想聽你說!”話音未落,身子猝然向後傾倒,李俶合身撲上,她白玉般的面龐在他的臂彎裡,身子柔軟,直如睡著一般。
長孫鄂怒氣衝衝,直對著李俶的面斥道:“你們夫妻吵架了?又惹你娘子生氣了?上回已經對你說過,珍珠身子須得加意調養,少有憂勞,如今連續三個月趕路已是操勞,你再弄成這樣,神仙也救不了。”
“長孫先生,”沈珍珠悄悄拉了拉長孫鄂的衣襟,嗔道:“不關俶的事,昨日你不是也要我陪你下了四局棋嗎?”
“這,”長孫鄂一時語塞,無可奈何:“好了,我不管了,我一把年紀,又不是你們的爹孃,真是瞎操心。”
李俶正要說話,聽見外間咳嗽一聲,走了出去,陳周附在他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他面上隱隱透出喜意,點頭又回到房中。沈珍珠抬頭見他額角突起,顯是腫了一個包,歉意頓起,想支撐坐起,卻全身乏力,李俶上前按住她的雙肩,道:“既已到了金城郡,不妨多休息幾日。”頓一頓,接著說道:“那些事,你既不願聽,我再也不說。我已部署妥當,諸種謠言自會灰飛煙滅。……只要你信我。”
長孫鄂長嘆一口氣,揮袖而出。
試勞香袖拂莓苔
侍女小心翼翼在前領路,似是惟恐腳步聲響驚醒這沉寂的庭院。已值初夏,庭院裡不見草木蔥籠,唯有隱約衰微氣味。
門扉深掩,慕容夫人停下腳步,不到半年時間,她頭髮盡白,由雍容華貴的大學士夫人,變成鳩形雞面的老婦。“進去吧,”她蒼老的聲音淡如死水。
侍女推開門,沈珍珠和長孫鄂一先一後踏入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