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空走了數十個階梯,每個階梯都與她有關,那年刻意忽略的情感,忽然就湧了上來,讓一向無悲無喜的他紅了眼。

他像受虐一般,一步步繼續往上。

“和尚,我害怕。”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邪修把人吸乾,那天晚上兩人在樹林裡休息,她怕得整夜不敢睡不敢修煉,一直黏著他,緊緊抱著他胳膊。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這樣可憐,可憐得讓人心疼,他無法殘忍地制止她的貼近,任由她緊緊抱著。

他第一次一遍一遍只為一個人吟誦著安撫情緒的聖經,最後她趴在他腿上睡了過去。

那一夜,他念了一夜經文,什麼也沒想,只希望她睡得安穩,只盼她再醒來能每天照常開開心心笑呵呵的。

看她在他腿上睡得香甜,那一刻,心間忽然盈上一股陌生的滿足感,那是他給萬千信徒講佛獲得萬千信仰都無法得到的滿足感。

此前他眼裡只有蒼生,可那一夜他眼裡只有她。

那一瞬的念頭在太陽昇起天光大亮之際被他強壓下去。

佛,該普度眾生,教化萬民。

佛的眼裡,不該只有一人。

太陽昇起他念了一天的經,那一天的經文,只念給他自己。

再後來,兩人遇上了窮兇極惡之徒,那人竟用毒對付他們。

他一時不慎著了道,在那人另一個同夥揮劍襲來時,他躲閃不及已經做好了胸膛被破開的準備。

然而在那一瞬間,她當時一個小小築基修士,竟然挺身而上為他擋下元嬰修士那一道劍招。

看著她噴出的鮮血染紅她那漂亮的淡綠色裙子,他目眥欲裂,第一次知道什麼叫恐懼。

那一刻他承認他怕了,他不能承受她因為他有那麼一絲往後再不存於世間的可能。

他猩紅著眼,最終讓那兩人付出生命的代價,他親自把那人的元嬰捏碎。

他破了殺戒,可他不悔。

佛度萬民,無懼殺孽,大不了死後下阿毗地獄,他對自己說道。

大概是他那刻的模樣過於恐慌,她強撐著朝他笑,吃下一顆丹藥後揚著笑臉在他跟前蹦跳。

“和尚,笑一個嘛,你這樣好嚇人,我好著呢。”

他扯了扯嘴皮子,笑不出來。

那一刻,他忽然很想抱抱她。

他想問她疼不疼,卻根本說不出口,持續的後怕讓他心一直跳到制高點,久久無法墜平。

後來她搞怪驚呼:“哇!和尚你這條命真值錢,幫我攢的功德抵消了不少業障呢,下次我還救你喲~”

他當即破防,控制不住一把攬她入懷。

木柒始終笑嘻嘻的,“哎呀,和尚你的心跳得好快呀,原來和尚的心也會兵荒馬亂,不怕不怕啊,有我在你死不了。”

他扯了扯唇,這種時候,她還在逗他。

他在她肩上抬眼望天,第一次迷茫。

從前只知高高在上普度眾生,為何這一刻卻想墜了凡塵盼她度我?

佛是否也曾如我這般迷惘?

印空走了數十個階梯,步子已經重若千斤,那一刻他堅持往上。

卻不知何時已不再為了走過那問心路,而是隻為她,每一步階梯上的她是如此清晰。

她的音容笑貌,她的七情六慾,那一年盡數收於眼下,獨屬於他一人。

那一年,佛子有了私慾。

有了私慾的佛子,又該何去何從?

他心底悄然盼過,把她帶到了佛宗。

佛度眾生,為何不能度他二人?

他盼望著佛也愛她,盼望著她同他一般修佛,那樣,他或許能悄然藏她於心尖,像藏了佛那般,不必違背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