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都掛著根環!”

所謂“根環”,就如天廟裡的“根牆”一樣,天主教的教民將祖譜掛到根牆上後,因為天廟是公祭,眾多教民一同祭祖。教民們就自發地用紙片記下族譜,層疊為環,套在手腕,公祭時各為其血脈心證,如此就公私齊備了。之後這形式發展下來,成為教民乃至天主教會的一樁象徵。看不少船的船桅頂端,飄著如蜈蚣風箏般的層疊紙環,說明船上的都是天主教民。

翼鳴抽了口涼氣:“怕不由上萬人之多?難道整個廣西的教民都動了?他們的訊息快到這般地步?”

薛雪道:“事發至今已十日了,若是教民人人相傳,如驛站接力,三四日前就已知道了,廣西民心淳樸,心掛盤大姑,比其他處動作更快。”

段宏時忽然道:“老夫記得,當年廣州亂起時,盤金鈴被請進廣州城,西關民人還敢怒不敢言,直到光孝寺野和尚去燒天廟才引發大亂。”

“去年衡州,清兵突襲,盤金鈴正在城外建英慈院和天廟,民人蜂擁而去,萬人相集,雜亂無章。”

“現在……光是廣西教民,就已組起這萬人之勢,齊齊整整,我們這一國,怕不有十數萬人北上!若不是你們這幾日都在我這旋磨,我還真懷疑是你們把教民拉了起來。”

段宏時看向翼鳴、徐靈胎和道音,目光中既有沉重,也有迷茫,甚至還有一絲畏懼。三人對視一眼,再看看江面情形,想想段宏時所說的一國情形,心中也升起一股畏懼。自己所生創出來的教會,居然會爆發出這般超乎想象的力量,這力量是不是能掌控得住,對這一國,對未來會有什麼影響,他們心中都沒了底,自然會覺畏懼。

道音嘀咕道:“盤大姑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眾人下意識地都要點頭,卻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深思。

段宏時悠悠嘆氣,心道不止有天主教,還有尋常民人。盤大姑牽動人心至此,天主教吸聚人心如斯,令人駭異。工商士紳不過一成,九成都是尋常民人。民心散亂時不足為慮,而聚一時卻能撼動時勢根基。一國不容二主,鬼神之事不能奪世俗,若是拋開人情,拋開私心,盤金鈴……最好是死。

翼鳴暗道,瞧這動靜,盤大姑完全就是不聖而聖,她若是活著回來,真會應了段老頭的話,這天主教有了現世聖姑,那就成白蓮邪教。以此而論,盤大姑是不能再活著了。可嘆啊,段老頭說得對,她真如神女下凡,以身贖世人之罪。

徐靈胎想的前半段跟翼鳴差不多,後半段卻拐到了另一方向,讓他既興奮又慚愧,自責連連……

薛雪的思緒習慣性地飄到了朝堂上,他嘴角閃起一絲冷笑,居廟堂諸公,怕是有不少人都盼著盤大姑最好死掉吧,這樣他們就能鼓譟而起,踩著民心的肩膀,高舉北伐大旗,由此而謀它***之利了。

段宏時似乎也想全了,他沉聲道:“你們最好趕緊去北面,將教民好好勸撫住。此番形勢,要助皇帝牢牢握好。不管之後情事如何發展,你們這天主教,最好不要影響今上的決斷,否則這天主教的未來,老夫不堪言……”

翼鳴和徐靈胎等人正色相拜,匆匆而去。

再看一眼目光投向南面的薛雪,段宏時道:“老夫親去南面坐鎮,你代老夫去北面。盤金鈴一事,已非一人一教之事,而是我一國臨變的關口!能不能過得這道關,我們能做的,就是幫著他,看好各路惡因!”

黃埔無涯宮置政廳,李肆雖然不在,但每旬內閣會議依舊會舉行,諸事決議後,再送李肆處評定。這一旬例會已過,今日是臨時召開的會議,主旨自然是李肆發給樞密院的四道諭令。

“火器禁例裡已加了持槍執照列入軍役備選的條目,為之後的軍役改制留下介面。”

置政廳裡一直沉默,劉興純轉移話題,卻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