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別的醫館……”他說,並沒有說完。

因為良月搖了搖頭。

“不必了,孩子已經……”她喃喃地說著,貼著孩子冰冷的臉低低地哭泣起來。

她早已知道孩子死了,只是不願意承認,才厚顏求他為自己尋找一個又一個的醫館,從一次次冷臉裡逼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良月哭得很輕。她垂著頭,令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她哭泣的樣子,同他想象的也很不一樣。

太安靜了。

李隱玉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他不知該如何應付一個傷心欲絕的年輕女人,她剛剛失去了年幼的孩子,便是一個只為一點點小傷口而哭泣的女人,他也不懂得如何應付。

他沉默了一會兒,決定為這荒唐的一天做一個正確的收尾——他告訴車伕,尋個好些的棺材鋪子。

後來的一切終於不再混亂,良月心智還清明著,她冷靜地處理了孩子的後事,將靈柩停在最近的廟裡,每日為孩子唸經,等七七四十九天過去便入土安葬。

那時李隱玉已不在京城了,他常年四處奔波征戰,不似京中其他世族子弟那樣悠然。但他留了足夠的銀子給良月,那些銀子夠她安穩地過三年,足以讓她尋到別的出路。打聽到良月的遭遇並不是難,對一個無處可去又無人可依的女人,他並不吝嗇。

良月沒有拒絕——她身無長物,為面子或者規矩而拒絕是不明智的行為。她只是承諾一定會報答李隱玉,哪怕李隱玉從不將這類話放在心上。

李隱玉糾結幾番,本又決定告訴韓青這樁事,可終究沒有,因韓青終於屈服於父母的壓力,與世族女子定了親。

其實這樣也很好,他想,良月本性不壞,只是她已不適合韓青。作為好友,他仍希望韓青能娶個名聲清白的女子,一生順遂。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章

夜很深了,本該悄然無聲,卻突然喧鬧起來。漆黑的夜忽地亮徹如晝,蒲奴急切地在哈敦的帳子外喊著:“呼蘭哈敦,呼蘭哈敦,您還好麼?”

回應她的是一隻沾染了主人怒氣的枕頭,幾乎直直砸在她臉上。

蒲奴抱著那隻枕頭鬆了一口氣。

哈敦夜裡從不許人留在她的帳子裡,可今夜有賊人混進來了,她進不去,也不知呼蘭哈敦有沒有事。但看她還像平時一樣,夜裡被吵醒就會發脾氣,可見是無事的。

四周有守衛看守著,蒲奴確定了呼蘭哈敦沒事,便放心地回自己帳子裡睡覺去了——呼蘭哈敦雖說有時候脾氣不大好,大多數時候都是頂好的,王的所有女人裡,只有呼蘭哈敦對奴隸們從不苛責,也從不要求奴隸們守夜。

蒲奴從前伺候的那位烏珠哈敦對奴隸們就很不好,稍有不順就要扇人耳光抽人鞭子,甚至綁在馬後面拖著。奴隸們敢怒不敢言,誰叫那會兒烏珠哈敦受寵呢?烏珠哈敦年輕貌美,王特別寵愛她,連伊屠可敦也拿她沒法子。

伊屠可敦是王的妻子,也是地位最高的女人。烏珠哈敦仗著王的寵愛,幾次三番陷害伊屠可敦,卻對王讒言說伊屠可敦害她,時間長了,王逐漸冷落了伊屠可敦,令伊屠可敦鬱鬱而終。

所有奴隸都以為最壞的日子要來了。伊屠可敦死了,總要有另一個女人成為可敦,大家都以為那個人一定是烏珠哈敦。

烏珠哈敦也這樣以為,可這時,有人獻給王一箇中原女人,打破了烏珠哈敦的美夢。

那個中原女人就是呼蘭哈敦。

蒲奴從沒有見過這樣優雅美麗的女人,烏珠哈敦在她身邊,簡直粗俗得只配做她的奴隸。

烏珠哈敦很快就被王拋在了腦後,他對呼蘭哈敦的寵愛,勝過烏珠哈敦千倍萬倍。

可呼蘭哈敦並不是個順從的女人,她不喜歡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