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窗戶不知何時被開啟了一道縫隙,女子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楚淮序並沒有去看來人一眼,兀自處理了地上帕子燒盡之後的灰燼,坐回桌前繼續喝那碗還溫熱著的雪梨湯。

他的神色是冷的,開口時的聲音也是冷的:“你怎麼來了。”

那女子抱拳施了一禮,狀似恭敬道:“公子已許久不同我等取得聯絡,主上心中甚為擔憂,故派屬下前來探查公子安危。”

楚淮序不鹹不淡道:“勞大人掛念。”

那女子又是一禮,道:“此外,顧頤已付山門關平叛,宋聽也將被小皇帝派去對付突厥人,主上的計劃已經迫在眉睫。”

龍吟山的計劃失敗,紅蓮教折損了一部分精銳,朝廷對紅蓮教的清剿也愈發厲害,這是那人最後的機會了。

不成功便成仁。

楚淮序將湯碗置於桌上,看似無悲無喜,實則放在膝蓋上的那隻手已經捏白了指尖。

“你家主子打算何時行動?”他假裝平靜地問。

“五日後。”那女子說。

楚淮序低下頭咳了兩聲,沒有馬上表態,鴛戈也沒有出聲催促。

過了許久,楚淮序才慢吞吞將手上的玉扳指捋捋下來,遞給鴛戈。

後者面露喜色,小心將東西接過。

“敢問公子,玉璽在何處?”

前次,經常同楚淮序聯絡的店小二已經將楚淮序找到玉璽的訊息通傳給他們背後的那位主子,鴛戈這次過來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將玉璽帶回去。

想要成事,這是至關重要的一物。

“待我大仇得報之日,必當雙手奉上。”楚淮序淡淡地說。

女子沒料到楚淮序會是這般反應,皺眉問道:“公子這是何意?難不成是反悔了?還是說相信了狗皇帝是真心實意的為端王爺平反,決定放下仇恨了?”

“姑娘說笑了,小皇帝悔過同小皇帝有罪,兩者並不衝突。”楚淮序緩緩道,“即便他為我父親洗刷謀逆的罪名,但我府中六十五條人命並不能活過來。”

“憑什麼他說我們有罪我們便有罪,他說我們是無辜的我們便是無辜,他高枕無憂的坐在那個位置上,我的父兄和母后卻含冤慘死。”

“他還是得死,只有死了才能贖罪。他尊榮的背後是無數人的性命,是有人揹負著罪孽……”

他應是恨極了,說到這裡時有些說不下去,停頓了許久,很用力地緩了幾口氣。

“只不過當日我同你家主子曾有過約定,他助我復仇,我贈他寶物,如今我尚未得償所願,也煩請你家主子再等待些時日吧。”

他的語氣仍然是很淡然的,但鴛戈卻從其中聽出了幾分篤定。——他不會將東西交給自己。

主上常常提醒他們在同楚淮序打交道時要時刻提防著,說這個男人雖然滿身塵泥,但到底是在先帝跟前長大的,有顆七竅玲瓏心,不是那麼好相與的。

但直到今天,鴛戈好像才真的明白了主上的意思,她問楚淮序:“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主上,如此行事,就不怕主上震怒?”

楚淮序很輕地笑了兩聲,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很久才開口回答說:

“我還是那句話,我一無所有,自然什麼都不怕。”

“所以還請勞煩姑娘轉告你家主子,希望我們都能遵守當初的約定。”

……

大雄寶殿香火繚繞,一襲玄衣的宋聽跪在蒲團之上,雙手合十,看著大殿內的那三尊佛像。

他從前是不信佛、不信命的,他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全賴心狠手辣,腳下的路是累累白骨鋪就的,尊榮的背後不知有著多少孤魂怨鬼。

倘若真有神佛鬼魔,他大概早已被